平原县府衙之中,高览正在听取平原县衙役,汇报张大牛案子的所有情况。待听完之后,眉头紧皱,嘴里则是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这王阚确实有些过了,事后拿点钱打发便是,哪用弄出人命案子这么麻烦。现在好了,自己搞不定,找到我这里来了。切,蠢货一枚。” 然后让衙役取来平原地形舆图,自己则是开始查看起平原县城地形。然后在府衙前厅中又来回踱了几圈后,下令道:“传令,调一营兵马围住牛头山,搜捕张大牛。” 这个时代,在士族豪门眼中,普通庶民是被视为贱民的,不过好歹还算是“民”,是天下百姓中的一员。而士族豪门他们自己给自己的定位,则是百姓的主体,是大汉真正的“民”。除此之外,其他的流民、佃农等等,在士族豪门眼中,则是不配为“民”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之一,也是士族豪门的局限性之一。毕竟整个天下到处都是,以依托士族豪门而形成的农庄,而毫无底蕴的庶民汇聚的村镇,也只有边境之地才有。 三天以来,何彧带着典韦在平原县城里逛了个遍。发现,平原县到处是衣衫褴褛的百姓,城中标首者自卖者更是比比皆是,入眼处,皆是一幅民不聊生的惨景。 虽然自任城一路行来,鲁郡、钜平等县也有此等情形,但却是偶有所见,至于任城,在被何彧用“意外”手段搞掉两任任城令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此等景象。 何彧看着眼前满大街的难民,心中犹如堵着一块巨石,压抑、难受,却又无处发泄。可时代如此,自己能够帮助的人毕竟有限,也就只能是心中悲叹了。 二人兜兜转转,正好来到了城南。忽然一阵“咕~”的叫声响起,何彧转头看向典韦,典韦“嘿嘿”笑着摸了摸肚皮。何彧莞尔,转头张望街面,恰好看见一简陋的酒肆,一约两丈长的旧麻布招牌在风中飘摇,上书“城南酒肆”四字。 “酒保,十张蒸饼,五只烧鸡,一壶酒。”何彧和典韦刚刚选定了一张干净桌凳坐下后,典韦就高声喊道。 “好嘞~,客官稍等。”酒保拖着音调回复。 盏茶时分后,酒保一一送上吃食,典韦也不客气,先给何彧和自己把酒倒上,然后抓住一只烧鸡鸡腿,先撕一只递给何彧,自己则是把烧鸡一撕两半,拿着无腿的半边就啃。把个酒保看傻了眼,还以为是十个人来进餐,没想就两个人,特别是那个巨人一般的丑汉,看着好吓人,估计饭量至少也抵得上十个八个人的。 何彧慢悠悠的啃着鸡腿,这时,“当~当~当~”一阵敲锣声传来。随即一道声音高声喊道:“平原郡高览高都尉,抓捕凶犯张大牛回城,闲杂人等快快闪避!”随后就见一衙役,边敲锣边喊着,向着街道北面,平原县府衙方向走了过去。 而在衙役之后,相隔大约二十丈距离,就见一员将领,顶盔掼甲的骑在一匹乌黑油亮的战马上,亦跟着衙役前进方向而去。只见此人生的脸方唇厚,双目炯炯,满脸威严,颔下少须。 再在其身后则是四名骑兵,身披铁甲,紧紧跟随。而其中一名骑兵的手中,拉着一根麻绳,走几步就拽一下。在麻绳的另一头,则是捆着一名破衣烂衫的壮汉,身高约八尺,浑身血迹斑斑,有鲜红的、乌黑的交杂在一起。看起来就显得凄惨。而脸上一只眼睛则是用麻布包扎着,满脸戾色,恶狠狠的瞪着前方的几名士兵。其脚下一则是双草鞋,每被士兵拽一下,整个人就踉跄前扑一段。 “听说啊,这凶犯叫做张大牛,乃是城西秦家村的人。半个多月前上山打猎换取粮食,不想平原县县丞之子带着狗腿出游,刚好去到了秦家村。见这张大牛的妹子水嫩,就起了歹心,把这张大牛妹子糟踏了。”何彧正探头观看,忽然听到旁边一桌的谈论声传来。 “哟,原来又是县丞家“王憨子”作孽啊。嘿,这家伙从小就一根筋的脑子,全仗着他爹的势,不然早被人弄死了。” “然后呢?这张大牛怎么被抓了?”同桌的另一个人也开口问道。 “嘿,也不知是这张大牛运气好还是不好,那日张大牛出门上山,而那张大牛的爹张老根则恰好生病在家,而那“王憨子”也恰好那天就去了秦家村,好巧不巧遇到了那张大牛的妹子。那“王憨子”一看,嚯,大美人啊,哪里肯放过,于是就冲进了张大牛家里。 张大牛他爹听见动静,就出屋查看,见有人调戏女儿,就赶忙上前阻拦,哪成想,那“王憨子”莽劲上头,直接指使狗腿子把那张老根当场打死,随后,一群人又糟蹋了张大牛妹子后,怕她报官,到时候被父亲责罚,于是想也不想,把她掐死了。这样一来就死无对症,无人报官,最后一个民不举官不纠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嘛。” “嘶~,这“王憨子”太凶残了吧,平时在县城里虽然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但还没有在城里,作出此等灭绝人性的恶事吧,真的是他干的?” “肯定是他。此事发生后,那张大牛第二日回家见此惨状,岂肯善罢甘休?恰好又遇见那“王憨子”留在村里抓他的两名衙役,据说那张大牛当时大怒,当场砍死一个,还有一个,被剁掉一条胳膊,跑回城中报信,最后还是没抗住,流血过多,死了。 不过这官差被杀,可是大事,当时县衙三班衙役全都出动了,全部去抓捕张大牛。结果你猜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这不是人都被抓回来了嘛。” “嘿嘿,这些可不是衙役,这些是平原郡都尉带来的人马,整整一营呢。” “那后来呢?”另一桌的一个食客也转过来问道。 “嘿嘿,后来嘛,要知道那张大牛可是从小山中长大的,几个衙役哪有这么容易抓住他。 结果就是追捕他的衙役被他用陷阱弄死了七八个,把衙役全吓坏了,一个个的都不敢再去追捕了。县里最后没办法,上报到郡里,去请了刚才最前头那位高都尉大人,这不,才把张大牛抓回来嘛。” 何彧听到这里,适时的给那人倒了一碗酒递上,随后问道:“兄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真不是道听途说?” “感谢公子赐酒,我能够知道,是因为我姐夫恰好就在县衙里当书吏,这些,都是听我姐夫说的,嘿嘿。”说罢,对着何彧拱了拱手。 了解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何彧脸色黑了下来,听着街面上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心里那股压抑感更加强烈,恨不得这时就冲到县丞家里宰了那”王憨子“。 典韦见何彧黑着脸,也是气哼哼的道:”公子也是厌恶那王县丞的儿子?要不,我晚上直接摸进去,将他一府老小,全都砍了,简单省事,免得他再祸害其他人。” “阿典先别冲动,容我想想,吃完了我们先回客栈。”何彧听了典韦之言,吓了一跳,赶忙劝阻。毕竟再怎么极度厌恶这“王憨子”,但目的也只是想帮助这张大牛,惩治那“王憨子”,还没想过来不来就杀人全家的,这典韦不愧是“古之恶来”,杀性太大了。 当夜戌时,何彧在客栈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白天的所见所闻,想着这个华夏历史上百年后即将开启的世家巅峰时代。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怎么都觉着难以接受,心情难以平复。索性起身坐在了窗台上,准备吹吹晚风,却不想,此时听到了楼下一阵不算清晰的说话声。 刚开始,何彧也没放心上,权当没听见。不过这个时代,没有噪音污染,又是夜深人静时,那声音虽小却也大致听得清楚,直到一个破锣声的话语,总算是引起了何彧的注意。 于是,何彧压低身形侧耳细听: “无论如何我们得救出大牛哥,平时大牛哥可没少帮衬咱们,不过大家说了一圈,都没什么好办法,我这里想了想,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不过就是会很危险。” “刘石兄弟有办法就说来听听,我们大家伙一起商议就是。换我的话,干脆冲进大牢,砍死狱卒,救出大牛哥,怕什么危险?到时候,大家再从地道出城,到那时候,还怕他个鸟。”另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 “丈八兄弟,我想了想,救大牛哥,其实最难对付的就是那郡里来的都尉。我们总共二十八人,派出十五人潜入县丞家里抓住那王阚,王家的家奴肯定不是我们对手,到时候王县丞肯定会去请那都尉相助,到时候我们这样剩下的人就直冲监牢,把大牛哥救出来,然后点火烧了监牢。其他人就以火起为号,看到火起就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到客栈这里,趁着客栈人多混乱的时机,放火点了客栈,然后从客栈地道逃走,只要出了城,大家都是山中讨生活的,还怕他个鸟官兵。”破锣嗓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好”“我看可行。”“就这么办。”一片声音均表示赞同。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给大家分个工,战斗力最强的去县丞府,然后是只要衙役一调走,整个监牢也就5个狱卒,不足为惧。” 听到这里,何彧却是心中一动,这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谋划得倒是不错,不过,你们可能小觑了高览的战斗力了啊。 想到这,何彧起身犹豫一瞬,还是一咬牙出门敲响了隔壁典韦的房门 亥时,一群锅灰摸脸,黑得油亮油亮的壮汉,围在县丞府门外,刘石小声道:“白骑、左髭,你俩翻墙进去打开大门,阿虎你们五个守住大门,待会衙役和都尉杀过来,你们就利用地形和府中物事尽量拖延时间,层层往后撤。其他人跟我进去杀穿县丞府,抓了那王阚。” 一群黑脸汉子听完相互点了点头,当先走出两人犹如猕猴上树,几下就翻过院墙,盏茶时分,听得大门后“吱呀”一声,大门便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