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与谢芷并肩站在贡院门口,看着那数千考生,朝着龙门奔来,脸上神情或是激动,或是紧张。 鱼跃龙门,科考,是寒门学子,扭转命运的唯一途径。 谢芷的眼底,有一瞬的划过一丝羡慕。 鱼跃龙门,真好啊。 自古以来,做男人,真好。 这是她近来的感悟,她近来,接触到权利之后的感悟。 世间男子,大多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 只要他们想要往上走,一个家庭,会尽自己所有,为他们完成托举。 可在托举的过程中,又是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牺牲。 宋知意察觉到了谢芷的情绪波动,她偏头看向她, “总有一日,我会让女子,也可以参加科考。” 谢芷听着一愣,看向宋知意。 而宋知意看向了那行过龙门,纷纷朝着贡院门口而来的考生,轻声说, “这条路会很难,但我一定会想办法达成,谢芷,你会帮我,对吗?” 谢芷也看向了那些考生,坚定地说, “会。” “吾愿意以此生血肉,助郡主,达成所愿。” “助天下女子,挣脱牢笼,破除禁锢,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考生行过龙门,抵达贡院门口。 府衙的一众衙役在门口对其包袱行礼,进行检查。 鼓声敲过第二回,考生尽数入场。 当第三回鼓声敲响,发卷,作答。 为期三日的乡试,正式开始。 宋知意站在明远楼上,看着那一排排仄逼考场之中正在作答的考生,不由的发出一声喟叹,这就是古代的科考啊。 十年寒窗,金榜题名。 他们其中,有年级尚幼者,有满鬓斑白者,寒来暑往,一复一日的读着圣贤书。 三日的时间,宋知意一直在监考,她几乎是整个人都搬进了明远楼里。 秋闱是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河东政权她已然收复,但也害怕,还有些底下人有异心。 她看过当地的案子,每年都有被顶替的考生,苦主。 她让冯岐看过卷宗,只是操作这些事情的柳为民已经被她砍了,再加上梁谢两家已经倒了,再继续往下查,不好查,于是,便是搁置了。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官府的名义,给苦主补了银钱,而后让他们今年再来考一遍。 一连三日,宋知意都亲自盯着。 而第四日,河东候来了。 他想请宋知意喝一杯茶水。 宋知意看过考生名单,那位河东侯世子,也在今年科考,正是这一场。 她有些怀疑,莫不是,这位河东侯想要来贿赂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可得在查一查,这位河东侯世子,是怎么过的县试、府试和院试。 后续卷子批改,宋知意让谢芷带人继续盯着。 而自己,则是去赴了河东侯之约。 河东侯把地点定在了映雪开的那家火锅店,二楼包厢。 这会儿映雪本来正在店里算账,算开支和流水,这短时间以来,她算盘打得越来越快,噼里啪啦的。 看到宋知意带着祈安过来,她最开始还以为是她来查账,正要把账本递过来,就听到宋知意说, “今天来是有别的事情,河东侯在哪个包厢?” 映雪听着一愣, “天字一号,郡主,我带您上去。” 宋知意摆了摆手, “你先忙,我自己上去就行。” 她认路。 一边说着,她迈着步子上了二楼包厢。 彼时,河东侯已经入了座,有小二上了菜,开了锅。 河东侯看到宋知意过来,当即站起身,引她入座, “郡主,请。” 宋知意落座,抬手给河东侯倒了杯奶茶,开门见山道, “侯爷,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俩其实不熟,就见过那么一两面,还没有到可以一起吃饭的地步。 而且,俩人年龄差还挺大。 是以,宋知意还挺佩服这位河东侯,比梁家和谢家那几个,稳重多了。 河东侯冲着宋知意一笑, “不瞒郡主,的确有事相求。” 宋知意挑眉, “愿闻其详。” 河东侯一边往番茄锅里丢了几片羊肉,一边开口说, “郡主想必看过科考名单了,犬子也参加了此次秋闱。” 宋知意点了点头,等着河东侯的下文。 河东侯笑了下, “我不是来求郡主在秋闱一事上帮忙的。” “犬子的水平,我知道。” “纵使给他请了那么多的夫子,大儒,也不过是堪堪过了府试。” “他不喜欢读书,我知道。” “而我这个河阳侯,说起来十个侯爵,但实际上就是个只有爵位的空壳子。” “大夏建国,跟在陛下身边有军功的不少,封侯的更是不在少数,至于我,也不过是凭着祖上的荫蔽而已。” “犬子这些年,被我惯得不成模样了。” “我也是真怕,等我去了,他一个人顶不起这河东侯府。” 宋知意看着河东侯,眼神越发古怪。 她怎么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对劲儿? 河东侯看着宋知意面上的神色,站起身来给她倒了杯奶茶, “所以,萧某还想请郡主,帮忙管束一下犬子。” 宋知意眉头一跳, “河东侯,那可是你的世子,让我来管束,不合规矩吗?” 这天底下,有让小辈管束自己儿子的吗? 这河东侯莫不是看她的火锅店赚钱,想要让儿子过来偷师? 可是这也太荒谬了! 好歹是个世子啊! 可河东侯就是这么想的,他见过当今圣上萧临渊,能看得出来祁樾的身份不简单,再加上这位永安郡主的能耐,把儿子送给她带,绝对是稳赚不赔! 反正他是没什么能力,他儿子也挺平庸的,还让他惯得有点拎不清,所以,找个好大腿抱,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是一个比让他入官场,更好的选择! 只要他听话,祁樾和这位永安郡主,能护他一生无恙。 这是河东侯想了半个多月,为自家儿子想出来的出路。 “我知道,犬子当日与郡主有过争执!” “不过无妨,明日,明日我就把他送到府衙里去!” “您要打要骂,都随意!” “只要留他一条小命,您随便使唤,就算是留在身边,做一个小厮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