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黑火眠。”来人怜惜又内疚忙解释。 白水如这时已经嗅到对方身上那种特殊的香气,手腕熟悉的厚实触感: 尤其是对方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她转身粉拳就捶向对方胸膛,跺脚娇嗔: “黑火眠~!你怎么吓我呀~?!”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男人低笑着任由人儿撒着娇,“不过你放心,在我的地盘上你都是安全的,暗卫不是在保护你吗?” “不是啦,我怕的是……”,白水如硬生生把“暮弦”的名吞咽下喉,就见黑火眠弯腰捡起草地上的那纸信笺。 “怕什么?”男人转了语气,挑眉玩味地看向一屁股坐回椅子的小姑娘,亮出那纸信笺,“怎么,除了我还有别人写情书给你?” “对啊,除了黑火眠你,不对,你也没给我写过情书。”白水如撅着小嘴“哼”了一声,抽回信笺。 “我错了,待会回去我立即当你的面一口气写十一封情书。” 黑火眠微不可察地撅起唇瓣,生怕人儿后悔似地从对方手里抽出信笺快出残影,“可以看吗?” “不许。”白水如俏皮地撅嘴吐了吐舌头。 男人瞥了人儿一眼,瞅了一眼信笺便朗声读出,清澈嗓音抑扬顿挫,格外动听: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聊下天呗。” 白水如微笑阖眸欣赏、享受着“读信”的待遇,随即听闻脚步摩擦草地的声响,忙起身一把拉住转身离开的男人手臂,“你怎么就生气了呢?是我的哥哥约我聊天呢。” “你哥哥?”男人没有转身,语气间的含醋浓度却疾速飙升至顶,“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你‘闵赢哥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哥~哥~!还是除了他们,你还有很多很多我素未谋面的‘哥哥’?” 白水如留意到男人特意取下墨镜,偏头审视自己的目光颇有几分危险,忙抱着对方手臂摇晃,娇应: “就是乌楚呀,你见过的,上回不是还帮了我们忙吗?你怎么忘记了?” “他?”黑火眠蓦然心念一动,眉头逐渐收拢。 白水如以为男人仍然吃味,快速啄吻他面颊,哄: “他以前时常照顾我,就是我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而已。” 黑火眠听闻人儿提及以前时常照顾,又醒起些什么,立即因惴惴不安地搓捻左手拇指和食指,他定了定神,借坡下驴随对方一同落坐,语气揶揄地算起旧账,“你以前得他时常照顾,那我该好谢谢他才是。可是我刚才听到你说‘你怕’?怕什么,怕被我发现?” “当然不是了!”白水如立时否定,笑嘻嘻地帮男人捶着肩膀,“我是怕我们俩原本就比较忙,好不容易相伴的时间又少了,”小姑娘自顾自点头,接: “既然你也同意我去,那我们就去他面前秀恩爱好不好?” 黑火眠被顺毛成功,抬起手臂将人儿揽入怀中,手牵手往主宅走,“我们道德感是很高的,没有必要打击人家的弱小心灵,我接送你,远远候着等就是了。” 白水如捶向男人结实手臂,“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还这么体贴旁人啊!” 黑火眠快速偷香于白水如发顶,笑,“当然,我和你学的,近朱者赤。” 第二天晚上,河畔星下,萤火点点偶尔飞过四溢烧烤香味的烤炉,流舞于黑火眠与白水如身畔。 “黑火眠你对我可真好~!”白水如咬了一口菠萝牛肉烤串,笑嘻嘻地带着满嘴的油奖励似地吻上黑火眠面颊。 “就这样而已?”黑火眠不满地将左脸贴近,如愿在面颊和唇上各收获一个带菠萝肉香味的吻。 “好了,你去那边等我吧,好吗?”白水如挑了好几串对方喜欢的烤串和鲜榨果汁递上前。 “晚上你可得补偿我。”黑火眠得到人儿保证,这才端着食物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步向座驾。 “你这样过河拆桥,人家不生气吗?预备怎么哄?” 毫无预兆地,身旁传来稍显陌生却可迅速辨认出的熟悉嗓音。 “你做那什么地府地理资源特别调查员,这段时间死去哪里调查去了,调查出什么”,白水如抬脚就踢了一颗石子到乌楚鞋边。 “为飘民服务,哪里会感觉又苦还累的?我国地府的环境可比国外的好不知道多少!”乌楚伸手想抢走白水如手里的烤玉米,却被打手,“好久没有和你坐下来好好聊天了。” “事业为先嘛~!我理解,我不是也忙得脚不沾地,电费飙升吗?”白水如从烤炉上拿起一串好烤好的基围虾递给对方,“我们特意准备了你喜欢的烧烤。黑火眠手艺可好着呢!” 青年扫了一眼香气扑鼻的烤虾,揶揄挑眉,“怎么,你不是忙着谈恋爱吗?” 白水如羞红着小脸赶忙岔开话题,“你才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他身体后倾,抬手拍了拍对方瘦削的肩膀,“你怎么越来越瘦了,最近都要熬夜加班吗?” “你要帮我向暮弦申请加班费、差旅补贴吗?”乌楚拿出手机用计算器功能猛按,将数字亮在对方面前。 显然白水如帮暗卫及飘们争取正当权利的事迹已经传到地府。 “不不不!”白水如即时哆嗦了一下,左右四顾急忙慌摆手,压低嗓音拒绝,“你们的冥帝大人英明睿智爱民如子正气凛然,哪里要我小小一支破毛笔置喙。” “你紧张什么?”乌楚轻笑,“暮弦他忙着连任竞选的事,没空追找你这小叛徒。” “呼,那就好。”白水如放下心,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乌楚去过一串野生大黄鱼,左右开工品味,闲闲问: “妹子啊,你此生有没有后悔过什么,又庆幸过什么?” “庆幸肯定是庆幸我能遇到黑火眠了!和他相知、相爱。”小姑娘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瞩目于几十米之外靠坐在汽车前盖上一瞬不瞬注视、留意自己的男人;她轻轻挥挥手,他热烈挥动手臂回应;她粲然飞吻,他双手频频送吻还不忘抬高双手在头顶比出一个“桃心”。 乌楚顺着一对璧人黏连一起的目光,轮流扫视过两人,语调下沉间还隐着“那后悔过什么?” “后悔没有早早来人间走一遭,”白水如弓指隔空弹了一指黑火眠,扮了个鬼脸,旋即舒展仰面倒卧在绿茵上,叹: “感受这山、这水、这天和这地,还有爱恨情仇!” “你还不嫌太过跌宕曲折?”乌楚浓墨重彩的双眉飞扬,揶揄: “诶呀~!所以你觉得你现在的‘游戏’难度还只是‘困难’,为了更刺激,你想调整到‘疯狂’或者‘地狱’级别吧?” “我就是在以玩游戏的心态去认真体验人间的一切,没错呀!至于难度嘛,”白水如重新躺下,翘着二郎腿的右足尖轻轻点压向一个由汤勺做成的“跷跷板”,紧接着刚才她所搭建的一系列机关或弹、或砍、或抛,最后将一只烤鲍鱼“啪”地拍在她左手托的瓷盘里,“——我相信或许在这世上的某处也记录着我的判词,定下了关于我的命运,所以我只能尽量按我的意志去迎接未来可能已经定下的一切风雨和阴晴。” “好轻松啊~!”乌楚唇线似笑非笑的似乎也受到氛围感染,双手枕头,也缓缓仰躺于她身侧半米处,“——游戏。不过也的确如此,谁说不是呢。”他的薄唇上扬出自嘲,又矛盾地迅速被不可一世所取代。 “那你呢?”白水如起身取过一只帝王蟹腿,剥开钳碎的蟹壳,徐徐吸食着鲜嫩多汁的蟹肉。 乌楚又不知何时立于月下,微微侧转面庞,“我相信不用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答案。” 此时,几十米外,靠坐在座驾引擎盖上的黑火眠接过李游递过的平板电脑快速浏览。 李游面露担忧地留意着自家老板的神色,“您昨天晚上提前散会离开,十殿阎罗对您颇有微词,他们认定您恋爱脑又发作,赶回家高床软枕老婆宠物热炕头。” 黑火眠弓指轻敲平板,示意继续禀告。 “十殿阎罗指摘您,为了包庇白小姐吃里扒外把设计漏给espoir购买的产品,以联名、亏本收购espoir来掩盖事实,尤其是动用谛听去听辨线人飘提供的证据调查嫌疑人,对于去认为您在滥用职权;连带着,他们对白小姐的言行也开始有所微词: 不但开始质疑白小姐为飘发声的动机,更开始有反对声否定您将与她的结合的计划。” 黑火眠抿了一口绿茶,“你也觉得我为水如做得太过?” 李游摇头,“我接触过、也算了解白小姐为人,明白她一切所为出自真心、毫无功利心。但是没有接触过白小姐的众飘可能会受不同渠道的舆论影响,完全否定白小姐和您为他们做出的一切,更进一步否定两位的为人。” “而且老板,我担心的是……”,李游顿了顿,斟酌用词,改口: “那个势力已经在开始逐步操纵舆论,而且……”, “舆论从来都是掌权者为掌控民众、掌控局势,避免民众挑战权威的最经济、最简便的手段,所以掌握舆论就意味着最润物细无声地操纵平民的想法,让管中窥豹、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平民冲动地遵循掌权者的指令而行动。” 李游眉头愈加紧锁,“对方现在占领舆论高地,那我们之前的应对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我们正好可以顺藤摸瓜,揪出势力源头。”黑火眠递回平板,平静的嗓音中有着微不可察的嗤笑,“妄图靠商业竞争手段拉垮冥·心,令我顾此失彼于地府,就是那个势力所盘算的。” “他们从金融方面不能干扰、控制我们,肯定会试图从舆论、文化渠道……甚至会是其他更卑劣的方式,去影响整个碧落国乃至整个洲的局势。” 黑火眠冰冷如刃的目光似无意地掠过李游,“就此情况,恐怕那十位之中已经有归顺那方势力的了。” 李游即时站直,俊颜上飞快闪过难色,旋即凛然单膝下跪,右手按于左胸口,以掌心一朵黑色冥火的地府死侍最高礼仪郑重表态: “我度茶以性命起誓,始终效忠冥帝暮弦您。即便背弃家族、血脉也在所不辞。” 这一宣誓的内容,很清楚表明度茶即李游,已经切实掌握任阎罗的家族长辈至少有一位已经叛变现任冥帝暮弦。 黑火眠虚扶起李游,笑,“幸好你我都清楚彼此人品,不然如果其中一个已经堕落成十恶不赦永不得超生度脱,对方此不是被无辜蒙骗?” 李游低头行常礼,“是,所以我很安心将名誉和性命统统交付于冥帝您。” 黑火眠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随后下意识抬眸看向白水如所在方向: 乌楚颀长身影于星光下刹那消失,只余白水如仍懒懒半躺在草地上吃烤茄子。 “宝贝,我们回去吧,家里煮了海鲜粥。” 白水如“诶”地应了一声,朝黑火眠伸出油腻腻的双手,撅着沾染着酱汁的小嘴,笑嘻嘻应: “我要你亲亲抱抱举高高才回去。” “那我先要你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过去亲亲抱抱举高高你。” “哼~!” 与此同时。 城市远郊罕见的漫天星斗,与附近点点黄绿色的流萤相辉映,却远不及公路旁不远处树林里汽车头盖上的旖旎来得浪漫、热烈。 齐初向来玩得花,皎澄也甘愿顺着他的意思来,所以对于驱车由地府来到人间赏星,倒是新奇。 皎澄和水墨因为拘魂的公务,经常性带新丁往来于人间与地府之间,虽然多数时间出没于人口密集的都市与城镇,但越是荒郊野外僻静之处越容易滋生罪恶,所以也没少趁工作之余惊鸿一瞥于夜空繁星;只是碍于拘魂这一工作对于时间精准度的要求,她几乎没得认真地欣赏过夜晚间的星河流淌。 此时,她被齐初压在温热的汽车头盖上,媚眼如丝抽空瞥一眼星河迢迢,的确是不错的体验。 男人听闻恋人享受的咏叹,受鼓励地狂风急雨般卖力讨好,也不忘自己奖励自己。 因为事情正在按他的意志一步一步发展。 “喜欢今晚的约会吗?”齐初嗓音带着些微哑,贴着恋人的颈窝微笑问。 “如果你不让我分神,好好欣赏星河,我会更喜欢今晚的约会。”皎澄撅起小嘴傲娇一笑,双腿夹在齐初腰间,骤然一个翻身便轻易将对方反压于汽车头盖上。 “可是我看你依然很自得其乐。”男人牵起按在自己胸口的素手,轻轻落吻间,视线却仍黏连着她的目光。 “哼,我那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她得意朝他勾唇一笑,右手食指指腹点于他唇上,由他紧吮的唇瓣间抽手,由他喉结一路沿着ab线滑陷入肚脐。 皎澄正享受着驾驭的快感,心中陡然一惊,抬眸凝神望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