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多注视着科尔，他清楚地看到，对方额头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原本隐隐流露出的傲慢、自矜，现在已经变成了慌张、犹豫，夏多能感觉到对方内心的挣扎，不过他可没有丝毫同情。 不管对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总归是掺杂着阴影的，难道还让他同情一个潜在的敌人吗？ 而就在对方脸色逐渐恢复平静的时候，夏多瞥了一眼莱顿，示意他说话，早就得到指示莱顿立刻召唤出一团神圣光辉，笼罩左右，喝问道： “圣言圣行、勿失我心！科尔，我代表夏多领主向你质询，你是否对大夏领心怀恶念？” “我没有！”科尔回答地很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 但更快地是圣力的反馈，在他说出“我没有”的下一瞬，大片神圣光辉从科尔身体中涌出，消散在周围，将这审讯场景渲染得颇具神圣感。 圣力源于光辉之中的赐予，是自身对于教义身体力行的结果，但同时也是“信”的结果，信仰一旦动摇，圣力也立刻做出反应。 “他说谎了！”莱顿小声说道。 身为神职者在光辉意志的见证下说谎，本身就会导致圣力退散，更别说这回答的背后可能还有违背教义的情况在，莱顿看了一眼夏多，询问是否继续。 夏多当然要继续了，既然对方有心为敌，明显违背了教义，还送上门来，哪有不继续的道理呢！ 于是，莱顿又继续问道：“科尔，你是否明知教义所在，却视而不见？” “我，我——”科尔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此刻身处神圣光辉之中，又由不得他不回答，科尔脑海中多种想法战作一团，最终咬咬牙，从齿缝中挤出一个答案，“是！” 这话刚一说出口，他就立刻逃离了神圣光辉覆盖的区域，而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条圣力散逸的轨迹。 刚跑出神圣光辉覆盖的区域，科尔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断念诵着《光辉之主神圣箴言》，丝毫不理会夏多和莱顿还在一旁。 “他怎么了？”夏多好奇地问道。 “他在自我救赎。” 看到这一幕，莱顿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看着一个同为光辉之主的神职者在他眼前堕落，没想到【诚实之域】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 想到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夏多领主，刚刚领主授意他对科尔进行信仰方面的拷问，难道领主大人早就预料到了。 夏多当然不可能提前预料到什么，只不过想借此做个实验，毕竟神职者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另一个系统，有些实验不好在莱顿身上尝试，但敌人就无所谓了。 而这次，他也大概想到一些关键了，如果不是在大夏领，或许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毕竟光辉之主的教义说要服从统治者，同样也包括他这位当地领主。 当然，这一切的前天都是科尔本人确实有违背教义的地方，而且还要他明知道是自己曲解了，如果曲解了而不自知，夏多倒不确定还能不能奏效。 不过，如果真的曲解了教义，或许依然能够获得圣力，但终究不能臻至神之警戒，换句话说，也就是升到一定等级就卡住升不上去了。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夏多也发现这所谓的教义其实有很大的容错范围，神职者真正应该贴合的应该是圣力，而不是教义。 毕竟教义也是由人所写、所定，而圣力才是神职者和神之间最直接的链接。 仅仅片刻，夏多就洞察了关于圣力、关于神职者的点点隐秘，不过能被他发现，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个隐秘，这就不免又让他联想到了阴谋论。 不过即便有阴谋也距离他太远了，眼下，这个科尔该怎么处置，还是有点伤脑筋的！ 自我救赎？ 是神棍自欺欺人的把戏？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只是看着不断念诵神圣箴言的科尔，夏多也发现，从他身上散逸出来的神圣光辉已经不再直接消散了，隐隐还有重新凝聚的迹象。 夏多一时也没有拿定主意，按理说一刀砍了最直接，但砍了这一刀就是彻底撕破连了，他现在连科尔背后的罗德尼领是什么来路都没有弄清楚，自然不可能这么莽撞。 此外，夏多还有一个顾虑，截止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还占着理，但杀掉一个神职者，或许会被天上那位记上一笔，他暂时还没这打算。 交代莱顿带一队士兵过来看住还在自我救赎的科尔，夏多回到小营帐内，联系了艾伯克，这种事还是要请教一下有经验的长者。 不过，下一刻艾伯克竟然直接传送过来了，“你说的那个科尔在哪儿？” “就在外面，圣坛旁边。” 夏多一把掀开了门帘，率先走出小营帐，艾伯克也走了出来，小营帐前面就是圣坛广场了，一个祭司模样的人正跪在地上，周围是莱顿，以及一队今天调休的士兵。 “领地建设得不错！”艾伯克四周打量一番，称赞了一句，随后便来到圣坛前。 此时科尔仍然没有起身，不过原本在他周身弥散的神圣光辉已经尽数收敛，夏多听到他已经念到箴言的最后部分了。 “吾主，愿您的秩序行于地上，亦如行于天上，荣耀、神圣，悉归于您！” 艾伯克也静静地看着科尔念完最后一句，没有任何催促，对于光辉之主谁能不心存敬畏呢！ 很快，科尔从地上站起，完全无视了正手持长枪对着他的士兵们，他将视线放在了夏多身上，眼神中一片平静。 不一样了！ 当科尔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夏多就意识到对方和之前不一样了，神态从容，没有一丝傲慢、自矜，更没有任何慌张、犹豫。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就是自我救赎？ 这也太夸张了吧！ 夏多心里大为震惊，科尔是在全程演戏的可能他完全没有考虑过，以圣力、信仰为代价，让光辉之主作陪，来演戏？ 这绝对不可能！ 那么这自我救赎就真的可怖可惧了！ 一时间，夏多竟然没想到该说什么好，而科尔已经开口了，“夏多领主，我为之前的过错，向您道歉，罗德尼领主对绿珠森林有意，请您原谅！” 说完，就闭口不再言语，只是眼神直直地看着夏多，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