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p>
殿宇之内一片静谧，宫女、内侍来往行走都小心翼翼，皇后宽厚从不轻易体罚宫人，故而宫人在皇后遭遇陛下“掌掴”之后心存不忿，以这种“缄默”向外界表达对皇后的支持……</p>
王德来到宫殿门外，早有人入内通禀，未几，两个内侍出来将其引入殿内。</p>
皇后正在偏殿之内，下午的阳光从西侧窗户的窗格投入，明暗斑斓，一袭宫装的皇后坐在椅子上，国色天香、仪态万方。</p>
“老奴觐见皇后。”</p>
“免礼吧，此时前来，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p>
皇后端坐椅上，笑意盈盈。</p>
王德踟蹰一下，低声道：“陛下说刚才在前朝与大臣们商议要事，此刻有些疲累，需要休息一下……故而，不能前来赴宴。”</p>
侍立两侧的宫人纷纷垂下头，殿内气氛愈发冷肃。</p>
皇后姣好的面容未有丝毫变化，语气依旧温婉柔和：“陛下为了军国大事操劳，汝等应好生服侍，不得懈怠。”</p>
王德躬身应诺：“喏。”</p>
皇后纤纤玉手拈着茶杯喝了口茶水，并未让王德退下，反而问道：“不知陛下在前朝商议何事？”</p>
王德沉吟一下，遂将房俊关于“钱币之本质”的言论说了，想了想，将陛下索要“新纸”却被房俊驳回之事隐下。</p>
他当时就在殿门外，自是将殿内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p>
皇后饶有兴致，将这份仔细斟酌领会一番，赞叹道：“越国公当真学究天人、天下无双啊。”</p>
“……”</p>
王德看着皇后盈盈闪亮的美眸、一脸崇慕钦佩的神色，虽然与陛下对房俊的夸赞一般无二，却不知为何心底咯噔一下，总觉得两者之间这句“天下无双”的夸赞透着截然不同的意味。</p>
那种崇敬爱慕的神色，他以往也曾在宫内一些小宫女得到他庇佑的时候见过……</p>
他不懂女人，但见过太多女人，尤其是在皇宫大内这种将女人性情渲染到极致的地方，对于女人心性之掌握可谓有独到之处。</p>
是自己多心了？</p>
但愿如此。</p>
否则……几乎不敢想。</p>
一晃神的功夫，便听到皇后柔声道：“行啦，既然陛下不来，准备的酒宴也不好浪费，来人，去请晋阳、新城两位殿下前来赴宴……王总管若是不忙，要不一起留下用膳？”</p>
“多谢皇后，老奴还需回去服侍陛下，不敢在外逗留。”</p>
“那你就回去吧。”</p>
“老奴告退。”</p>
看着王德走出殿门，皇后扬起的嘴角抿了一下。</p>
想必王德定然会去将自己的反应如实告知……</p>
另外，这立政殿里也并非各个都是她的心腹，总有一些暗地里吃里扒外的家伙，自己刚刚的语气、神情可瞒不住人，回头或许就会有消息散播于宫廷之外。</p>
纵然“帝后不和”可以给旁人可乘之机，以达到引蛇出洞之目的，可是也用不着牺牲一个皇后的尊严与名誉吧？</p>
虽然不能反抗这种近乎于“作践”自己的计策，但皇后心中却极为不满。</p>
……</p>
“你去了立政殿？”</p>
“皇后一片热忱，准备酒宴相请陛下，显然是一个弥合关系的好机会，但陛下劳累不予赴约，皇后或许会有所误解，老奴前去解释一番，是老奴自作主张了，老奴请罪。”</p>
看着王德跪在地上请罪，并做出解释，李承乾目光幽深、神色不动，问道：“皇后怎么说？”</p>
王德道：“皇后宽宏，体恤陛下为国事操劳，叮嘱老奴定要好生服侍陛下。”</p>
“皇后可问了你什么？”</p>
“这个……”</p>
“如实说来。”</p>
“喏……”王德有些冒汗，他知道立政殿里定然有陛下的眼线，自己若是撒谎那就是弥天大罪，只能实话实说：“皇后问及陛下为何事忙碌，老奴便将前朝的事情说给皇后听。”</p>
“都说了何事？”</p>
“……主要是越国公对于‘钱币本质’那一番言论。”</p>
“皇后何等反应？”</p>
“皇后……称赞越国公‘天下无双’，很是崇慕。”</p>
王德汗如雨下，对于前往立政殿解释之行径，肠子都悔青了……</p>
“呵呵，看来皇后对越国公青睐有加啊。”</p>
李承乾冷笑，面色阴沉。</p>
王德跪地伏首，不肯说话。</p>
……这到底怎么回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