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奭两手一摊，很是光棍：“铸造局先前被关陇叛军毁于一旦，连库房都炸平了，各种机器设备更是损毁殆尽，想要复工最少需要拨付数十万贯，现在兵部哪里有那么多钱？所以工匠虽然暂时进驻，但也只是修补设备。倒是鄂国公您既然急于火器装备部队，应当前往民部敦促一番，让他们速速拨付款项才行，不然怕是一根火枪也造不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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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恭瞪大眼睛，老子已经让步至此，你这厮非但给脸不要脸，反要老子给你去民部要钱？</p>
“砰”的一声拍案而起，怒目圆瞪，看着张行成道：“简直岂有此理！老子不管那么多，你们兵部负责军械制造，三日之后若不能接收最少一千杆火枪，老子和伱没完！”</p>
言罢，怒气冲冲拂袖离去。</p>
他算是看明白了，如今兵部上上下下皆为房俊所把持，张行成这个棒槌已经完全被架空，屁用不顶。</p>
虽然气得不轻，但他岂能当场与柳奭翻脸？那样正好着了张行成的道，眼下张行成正指望着有人能够闹上一闹，将铁通一般的兵部撬出一个缝隙借此破局呢……</p>
……</p>
看着尉迟恭愤然离去，柳奭一脸无奈，对张行成抱怨道：“下官执掌铸造局，这几日陆续被朝中各路大帅逼迫讨要火器装备部队，可铸造局迟迟未能开工，下官哪里寻来火器交差？还请尚书赶紧催促民部那边拨付款项，不然咱们兵部迟早被这帮子给砸了。”</p>
张行成没好气道：“本官凭白顶着一个兵部尚书的职衔，却见天给汝等背黑锅，本官跟谁抱怨去？行了行了，大家心照不宣，此等废话莫要再说。”</p>
“嘿，瞧您说的，您是兵部尚书，是咱们的上官，既然唯您之命是从，也自当由您担负责任，天底下总没有光吃肉不挨打的好事，对吧？”</p>
柳奭慢悠悠喝着茶，一脸“你活该顶雷背锅”的神情。</p>
张行成怒极而笑，连连颔首：“本官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无耻，你们且这般闹下去吧，迟早有一日自食苦果。”</p>
言罢也不管正是当值时间，干脆起身大步走出值房，带着亲信仆从出了衙门返家去了。</p>
……</p>
柳奭回到兵部侍郎值房，坐在崔敦礼对面，担忧道：“总是这般搪塞也不是办法，铸造局内加班加点，迟早会被外人知晓，到时候如何交待生产的火器流往何处？不仅咱们无法交差，东宫那边也是麻烦。”</p>
虽然抽调自天下各处的军队已经陆续返回原籍，但猬集关中的军队依旧有将近二十万之数。这些军队先是经历一场东征大战，继而又是关陇兵变，可谓恶战连连、损失惨重，此刻见识到火器之威后都等着装备火器，以便尽快操练形成战力。</p>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铸造局，万一被外界知晓如今铸造局每日生产的火器十之七八都流入东宫六率，而左武卫、右侯卫等等强军每日里只能分配几十杆，震天雷等等更是一个也无，还不得炸了锅？</p>
陛下易储在即天下皆知，可这个时候东宫六率却大肆扩张，究竟意欲何为？</p>
这种事可大可小，一旦被人揪住不放，搞不好可是杀头的罪过……</p>
崔敦礼正襟危坐，面色镇定，沉声道：“吾等之志向，乃是匡扶正朔、维持正义，所作所为非是牟取私利，而是为了确保东宫太子之周全……此心天地可鉴，绝无半分谋逆，又有什么害怕的？”</p>
柳奭苦笑道：“下官并非胆怯，只是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难缠，张尚书也不是好糊弄的，如此拖延下去，必然生变。”</p>
崔敦礼执壶给桌案上两个茶杯斟满茶水，然后自己拈起一杯呷了一口，啧啧嘴品味一下茶水回甘，缓缓道：“放心，局势演变至此，或许变局就在这段时日，且耐心等候，终有吾等名垂青史之时。”</p>
是否废储，对于陛下来说并不难。</p>
但废黜之后如何保全太子，却是连陛下都难以掌控之事，就算今日保全，一年之后、十年之后、陛下百年之后呢？</p>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p>
想要两全其美，便不能遵循寻常轨迹，必须行不寻常之路。</p>
变局便在彼时。</p>
陛下再等，东宫再等，朝野上下其实都在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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