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转过头,冷冷的看着自起事以来一直拖后腿的独孤览,阴森森道:“事已至此,难不成还有别的路走?”</p>
独孤览被长孙无忌毒蛇一般的眼神盯得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不敢多言。事实上关陇门阀之内有多家都不赞成长孙无忌如此冒险的举兵起事,只不过摄于长孙无忌之威严,不满却不敢说,正是因为独孤家屡次三番的表达不愿配合起事的意愿,那些小门阀才敢时不时的蹦跶一下,导致关陇内部意见不一,因为长孙无忌对独孤家可谓恨之入骨。</p>
寻常时候,独孤家自然不惧长孙无忌,可眼下局势不利,动辄有倾覆之祸,以长孙无忌之阴狠,若是打定主意临死之前拉着独孤家垫背,那可就麻烦了……</p>
宇文士及不愿独孤览太过难堪,会导致其心中忿恨之意愈发堆积,开口替他解围道:“但眼下应当依旧以和谈为主,否则岂不是凭白给李积做个嫁衣?更何况拼死一搏也未必有多少胜算,东宫六率也就罢了,右屯卫实在是太过剽悍……即便获胜,还是要面对李积的数十万大军,得不偿失。”</p>
对于宇文士及,长孙无忌自然不能如同对待独孤览那般强势,耐心解释道:“非是吾不愿和谈,而是东宫对和谈一直存在抵触,尤其是太子与房俊!表面上由萧瑀、刘洎等人主持和谈,态度甚好,但房俊时不时的擅自出兵,太子更是予以默许,谁知道这是否他们商议好的策略?一旦陷入对方的节奏之中,使得咱们错失良机,任凭局势一步一步崩坏,最终和谈不成,吾等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p>
几人一时无语,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事实。</p>
宇文士及郁闷道:“房二这个棒槌也就罢了,素来吃软不吃硬,疯起来嚣张跋扈不可以常理测度,然而太子何时亦这般魄力十足、强硬至极?若早先如此,陛下又岂能对其不满屡次生起易储之心?”</p>
李二陛下对太子不满之处,即在于其魄力不足、不够杀伐决断,容易受到旁人之左右,有可能纵容权臣,致使皇权式微。</p>
长孙无忌道:“现在想这么又有何用?你那边继续和谈,若能谈成自然最好,若房俊与太子继续抵触,甚至予以破坏,咱们这边也坐好完全之准备,大不了鱼死网破、拼命一搏!”</p>
直接与东宫和谈自然最好,如若不然,打赢了东宫之后挟名分大义与李积谈判也是一样。</p>
只不过右屯卫这块硬骨头着实难啃,令大家心里没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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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重门里。</p>
绵密雨水从天而降,在这块周围被高墙阻挡的方寸之地汇聚成流,潺潺流向墙角、屋檐下地低洼处,顺着埋设于地下的暗渠水道汇入永安、清明等渠,再流向城外。</p>
太子居所之内,太子妃正为太子布好晚膳,刘洎便急匆匆而来,见到太子妃也在,急忙施礼。</p>
太子妃笑容温婉,回礼之后叮嘱太子按时享用晚膳,这才莲步款款回去后堂,留给君臣二人一个曼妙优美的背影……</p>
刘洎道:“打扰了殿下用膳,微臣罪过。”</p>
李承乾坐在案几之后,笑道:“无妨,刘侍中这般风风火火,可是有何要事?”</p>
他虽然性子软弱、带人温和,但自幼经受良好的礼仪教育,骨子里极为守礼,只会在既亲近之人面前略微放松,否则礼仪严谨、一丝不苟。若是换了李二陛下,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也会一边大咧咧的享用膳食,一边让刘洎汇报,兴之所至,甚至还会邀请刘洎小酌两杯……</p>
刘洎也顾不得谦让一下,让太子用完膳食之后再谈论正事,疾声道:“方才微臣听闻,昨天半夜南阳段氏私军屠灭了郑县近郊几处村庄,奸淫烧杀、掳掠粮秣,令人发指!而在天明之后,屯驻于潼关东侧的卢国公率领麾下左武卫兵卒突袭了南阳段氏军营,将数千门阀私军悉数歼灭!”</p>
李承乾大吃一惊,旋即又生出不满,此乃军情,前来通禀者或是玄武门外房俊,或是执掌“百骑司”李君羡,又或是统御东宫六率的李靖,何需你一个侍中掺合?</p>
刘洎似乎没有意会到自己已经“越界”,兴冲冲道:“此举或许便是英国公向关陇开战之契机,咱们大胜之日不远矣!”</p>
让虽然热衷于促成和谈以攫取功勋,但也直到一切应以东宫取得最终之胜利为前提,否则再多的功勋亦是无用,甚至会背负一个“城下之盟”“丧师辱君”之骂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