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见到房玄龄一脸疑惑,心里略微叹了口气,强笑道:“某与家中商议过了,靖皇帝尚有一孙女,只可惜命运多舛,自幼父母双亡,亦是靖皇帝那一支唯一的血脉,贵府二郎重情重义,乃是仁厚之人,当为良配,希望他能够体贴宠爱,吾萧家感激不尽。”</p>
“惠宗之后?”</p>
房玄龄大吃一惊。</p>
靖皇帝萧琮,庙号惠宗,乃是梁朝末代皇帝,血统无比尊贵!</p>
“这如何使得?既是惠宗之血脉,房家万万不敢高攀!”</p>
房玄龄一口回绝。</p>
兰陵萧氏世代簪缨,乃是江南士族之首,即便比不得“五姓七宗”那般血统纯粹地位崇高,亦是相差无几。惠宗更是曾经的梁朝皇帝,纵然如今梁朝消亡,可惠宗之后代依旧算是天潢贵胄,这样一个萧家的嫡支贵女嫁入房家为妾,那可就不是给房家门楣添彩了,这得招多少人的嫉妒?</p>
萧瑀道:“某知道房相之顾虑,可即便是吾萧家将一族女嫁入房家,难不成那些该嫉恨之人就不会嫉恨了?吾萧家世代簪缨,盘踞江南,你房家后来居上,显耀新贵,吾两家之结合定然引人嫉妒顾忌。既然如此,更当展现彼此最大的诚意,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无惧那些风言风语挑拨手段。”</p>
他算是铁了心拉拢房家。</p>
既有被房俊拿捏把柄之顾忌,又实在看好房家之前程,不如干脆下一个重注,表示萧家的决心和态度。</p>
房玄龄沉默。</p>
他真正忌惮的不是那些个世家门阀的嫉妒,而是皇帝的态度……</p>
众所周知,房俊乃是皇帝挥向世家门阀的一把刀,以之对抗世家、削减世家,不断的加强皇权的统治。</p>
现在若是房俊与萧家之嫡女联姻,岂非等同于背离了皇帝之期许?</p>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又是在帮助皇帝巩固皇权在江南的统治力,将萧家拉拢至皇帝一边,江南再也无虞……</p>
顷刻之间,房玄龄便下了决断。</p>
“既然宋国公这般真情实意,某若是再行推辞,那可就不识抬举了。此事便这般议定吧,只是惠宗之后乃是萧氏嫡支,身份尊贵无比,纵然是嫁予吾家二郎为妾,却也绝不敢怠慢半分。某打算返京请求陛下赐婚,以示隆重,并筹备婚礼,待到二郎自东海返回之时,便立即成亲,宋国公意下如何?”</p>
萧瑀颔首笑道:“正当如此,房相仁厚严谨,婚礼之事就请多多费心,吾萧家无有不从。”</p>
跟陛下请示自是题中应有之意,房玄龄哪里就敢自己做主?</p>
不过萧瑀并不在乎,他看得出皇帝削弱世家门阀之决心魄力,但也相信皇帝更想要一个稳定的江南。削弱打压世家门阀可以缓缓图之,但一个稳固的江南,却是横行天下创立千古伟业之根基,孰轻孰重,皇帝英明神武,定然分得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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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上,一支浩荡的船队劈波斩浪,向北疾驰。</p>
旗舰的船舱里,房俊换上一身棉袍,捧着温热的茶水,正站在海图之前细细观察。</p>
一个商贾模样的青年站在他身旁,稍稍错后一步。此人留有两撇黑须,肌肤白皙,单眼皮,高颧骨,不大看得清确切年纪,身材圆滚滚的像颗皮球,说不出的滑稽,此时正皱着眉头,疑惑的打量着墙壁上这副巨大的海图,语音有些生硬,强调怪异。</p>
“那个……侯爷,请恕在下多嘴,这副海图是何人所作?”</p>
房俊一身织锦棉袍,腰间系着玉带,神情怡然有若游山玩水的世家子弟,全然没有远征高句丽誓要覆灭其水军的腾腾杀气,闻言笑着反问道:“怎么,可是有何处不妥?”</p>
那中年人指着高句丽与倭国之间狭长的海峡,手指一路向上,越过一串稀稀落落的岛屿,最后到了一处探入大海的半岛之处,问道:“高句丽与倭国之地形,大致差不多,可是此处乃是少海之北,常年海面冰封,鲜有人至,这等如此精确之舆图是何人所制,又是如何所制?”</p>
少海,即为北海,亦即是后世的日本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