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让百姓们能够直起腰、抬起头，用他们的眼睛看一看高远的天空。”</p>
“曾经我并不太理解，觉得这些大字不识一个老百姓看一看天空并没有什么意义。”</p>
“他们只需要安分的种好田，老实的在作坊里务工，不要给朝廷添乱……这就是他们应该做的，这就是宁国最好的百姓。”</p>
“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p>
“还是认知的问题。”</p>
二人坐在了西顾城的一条街巷旁的八角亭中。</p>
乔子桐从小武的手里接过了一个水囊喝了一口，他看着小武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摇头笑道：</p>
“我的先生，也就是奚帷，曾经给我来信探讨过这个问题。”</p>
“先生最后的总结是……我们皆自以为是，唯辰安真正清醒！”</p>
“我们的思想被那些所谓的圣学所影响并固化，便觉得民就应该服从于朝廷，就应该顺从于皇权的统治。”</p>
“在我们的潜意识中，民，就是羊！”</p>
“但在辰安的治国理念中，他认为民是国家之基石之脊梁之……主人！”</p>
“先生说辰安这个皇帝与众不同之处便在于他真正将百姓当人，而不是两脚的羊！”</p>
“如此一来，百姓们就真正的站了起来，就能挺胸抬头，就能眺望远方，甚至看看高远的天空。”</p>
“他们的思想必将因此而活跃，直至挣脱他们头上的禁锢了他们数千年的枷锁。”</p>
“这或许会带来许多的问题，”</p>
“比如他们会不满足于吃饱穿暖的现状，他们会有更多的追求与需求……当这些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他们极有可能会拿起刀枪……”</p>
乔子桐将水囊递给了小武，笑道：“扯远了，”</p>
“走，咱们去……悦来客栈！”</p>
小武眉飞色舞，咿咿呀呀。</p>
乔子桐不懂哑语，但他知道小武心里的欢喜。</p>
二人站了起来，恰有一大群的越国百姓从八角亭边经过。</p>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p>
头上缠着一根红色的头巾！</p>
“码的！”</p>
打头的一个壮汉手里握着一把杀猪刀振臂一挥，对身后跟着的愤怒的同行者高声说道：</p>
“李寡妇家已经被那些狗曰的兵痞子给抢了！”</p>
“就连李寡妇也……”</p>
“二郎街今儿个也被那些狗曰的给抢了！”</p>
“他们哪里是保护我们的神策军？！他们就是一群土匪！比土匪还可恶！”</p>
“现在他们关上了门，他们不想我们去宁国，他们想要我们给他们陪葬！”</p>
“这些狗曰的非但不好好善待我们，还要变本加厉的抢夺我们……老子凭什么陪他们去死！”</p>
“我、陈二狗，老子也是当过兵的人！”</p>
“今日大家加入了我陈二狗的红巾军，那就不要怕死！”</p>
“你们记住，就算我们死了……我们也要捍卫我们的家……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杀死他们，推开城门……让我们的后人能逃出这该死的地狱，能去宁国谋一个未来！”</p>
“杀……！”</p>
一群人大呼着向西顾城的城门狂奔而去。</p>
小武扭头看向了乔子桐，那双干净澄澈的眼里满是怜悯。</p>
他在询问。</p>
他想去帮帮他们。</p>
乔子桐却摇了摇头：</p>
“有一些种子想要发芽，必须自己冲破黑暗的土壤。”</p>
“有一些思想想要绽放出光芒……必须有鲜血的洗礼。”</p>
“人要抬起头来有两种方式。”</p>
“其一，是统治者主动松开他们头上的枷锁。”</p>
“其二……是他们自己挣脱。”</p>
“会死很多人的。”</p>
“但必须经历这么个痛苦的过程。”</p>
“他们都会死！算是为改变命运挣扎过。”</p>
乔子桐望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背影深深一叹：</p>
“……至少挣扎过！”</p>
“许能成为星星之火。”</p>
“走吧……这就是他们的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