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论》之文的玄妙,让即便不是文经流派的修士,读后都如临仙境。 天下文经流派的修士,更是逐字研读。 前世的大部分典故,文通天都利用自己的地位,在此世呈现出来,然后发出了相关的诗文。 这种自己立靶子自己射箭的行为,虽然让人十分唾弃。 但也有个好处。 那就是让修士们能够很快理解其中含义。 至此,也有人疑问。 既然这些诗词文章都是别人所述。 那么在文通天编造典故和地名之前,《士论》之中的作者又是如何写出的呢? 朱萧索对此的解释,与自己数理入神理论的那些先生的解释一样。 他们不过是一群凡人,所以才在修仙界之中没有姓名。 有了《士论》的传世名篇作证。 更多的修士相信,凡人之中有隐世不出的高人。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拜访名山大川,寻找世外高人的行动之中。 除此之外,各地的修士家族都开始改善周边城邑凡人的生活条件。 因为凡俗之人也可能手握入神理论,身负惊人才学。 他们眼看着朱萧索就是这样起家的。 甚至还见证朱萧索又发现了一个名叫祖华陈的老农,竟然是数学大家。 所以以往修士根本不屑一顾的凡人蝼蚁,现在也渐渐地入了修士们的视野。 首先受益的,就是各大城外的饿殍们。 就算有才学,也是凡人,也得吃饭。 如果活活饿死,多少才学也都是白搭。 搭建贫民居住的木棚,建立施粥点,变得不再稀奇。 凡俗之人,因为数目巨大,必然是有天才的。 但是像祖华陈这样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对于众人这种想要寻找“捷径”的方式,朱萧索并没有进行阻止,也没有进行过多的辩解。 也算是一种善良的误会了。 朱萧索对此,十分乐见。 在公布罪己诏之后。 文通天又传音,将文家人全部召集到拥仙城。 并且任命新文经流派的文易和为新任文家家主。 有些文家修士在得知自家老祖承认了抄袭之名后,认为他已经没有之前的地位。 而且朱萧索和文家人本就有仇,去了拥仙城生死难料,所以拒不听令。 对于这种不太听话的文家子孙,文通天已经鞭长莫及。 还得朱萧索出手相助。 于是朱萧索找到了鲁榫卯,让鲁榫卯动用鲁家的势力,帮忙给这些不肯来拥仙城的文家修士一一体面。 鲁榫卯自然十分乐意效劳。 再加上文家人除了文通天,没有一个出圣境。 灭起来简直手拿把掐。 当即就亲自组织了文家人的灭杀队伍,根据已知的消息,奔往修仙界各处。 所有事情都结束。 文通天也该死了。 朱萧索还没来得及暗示文通天,文通天自己就提出了这件事。 和许多子孙不同。 已知必死的文通天,决心当个体面人。 在宣布文易和是文家家主之后,文通天向朱萧索申请自裁谢罪。 朱萧索要亲自见到文通天,本来是想手刃仇人。 但是自从来到拥仙城之后,文通天对他的所有要求都无比配合。 犯下的过错都认,罪己诏也一起发了。 没有吵闹,也没有挣扎,只是希望能够自裁。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点要求,朱萧索认为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体面人,做体面事。 朱萧索拿了一坛号称谪仙国第一美酒的“谪仙醉”,在里面加入了无色无味,会让人一睡不起的绵柔毒药。 而后,将这坛酒交给了文通天。 文通天对于朱萧索给自己的这种死法,也是非常感激。 “朱萧索,你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 “可惜,我文通天多行不义,终究与你不是一路人。” “如果没有盗用诗文这件事,我甚至不配与你交谈一二。” 说到这里,他也摇头一叹。 “罢了,罢了。” “像你这种天才,是不可能理解我这种凡庸之姿的人的苦楚。” 朱萧索听后,嘴角一抹苦笑:“我理解。” “你理解?” “我理解。” 文通天好奇地看了眼朱萧索。 这复杂的愁容,不似伪装。 应当是有见过让他也自愧不如的人吧。 “看来,是我井底之蛙,不知晓天外有天了。” 文通天呵呵一笑,不再深究。 而是将目光放在眼前的谪仙醉上。 人生最后一次饮酒。 文通天拿起一旁的酒杯,轻笑两声,将酒杯摔碎在地。 “酒杯,不尽兴。” “朱萧索,有瓢么?” 朱萧索点头,让朱家下人取来了舀水的瓢。 文通天接过瓢,脸上的笑容忽然绽放开来。 一瓢饮下,已是必死。 文通天也不再顾及形象,彻底放浪起来。 他乘兴高呼: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劝君今夜须沉醉,尊前莫话明朝事!!”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 …… …… 还对着朱萧索举瓢笑道:“忘形到尔汝,痛饮真吾师!!”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哈哈哈……” ……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 朗声高歌、满脸潮红的文通天,忽然停了下来。 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消失,变得空洞。 随后喃喃道: “天生我材……真的有用么……” “那些文曲星一般的诗人,自然是有用的。” “那我呢……” “说来也可笑。” “吟诗作对近千年,没有一句是我自己的。” 文通天嘴角嘲讽地扬起:“和《士论》上的诗文相比,我精心雕琢的诗句,也都如糟粕一般臭不可闻。” 而后又看向朱萧索:“朱萧索,你说,我到底有何用啊?” 朱萧索轻轻一叹,没有回应。 文通天想了想,又道:“不行,我也得写一篇自己的诗!” “就像余先生那样,即便平平无奇,也起码留下点什么。” 文通天站起身,闭目皱眉思索。 “醉卧此生君莫笑……不不不,这是抄别人的……” “人生乾坤间……不行,这还是抄别人的……” “一生大笑……不不不!!!” 文通天不断摇头: “都是别人的……这都是别人的!!” “我要……我要吟一首,自己的诗……” 说着,文通天缓缓倒地,渐渐安睡,气息愈发衰微。 “我要吟一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