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朱俊忙问道,此时他眼里只有那个玉瓶,根本不在乎徐福再提什么条件。 “这颗灵丹所需灵药极难寻觅,老夫也是耗费了两年工夫才凑齐,本是受人之托……” “还请神医搭救,我出一百万金,还请神医成全。”朱俊没等徐福说完就直接趴倒在位子上,十分辛苦地行了个大礼。 “并非老夫不近人情,实在是与人有约在先。”徐福还是有些为难,“若是家主恰有炼制通窍丹的主药,那老夫可以立刻为家主炼制一炉,你看如何?” “灵药?快拿灵药来!”朱俊闻言大喜,趴在地上大喝一声,不过身子太过肥大,压得他好像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左右两个丫鬟赶忙上前将朱俊扶起。 只片刻工夫,就见十余个衣着光鲜的秀美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玉盒,来到厅堂后在徐福面前站成一排,依次将手中玉盒打开。 徐福两眼立刻闪出异样的光彩,这一下子他真是体会到朱家有钱了,这十几个玉盒中放的居然都是价值连城的五品灵药。 “这都是近些年从各地搜罗来的灵药,还望神医笑纳。”朱俊见徐福动容,满脸堆笑道。 “这……这个……” 徐福假装犹豫了一下,又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拱手道:“既然家主如此有心,再推辞就不识抬举了。” 徐福说罢,便将盛放通窍丹的玉瓶交给一个丫鬟。 “多谢神医!” 朱俊接过玉瓶就想打开,看上去一刻都不想等。 “这灵丹还要辅以几味药,还请差人抓来。”徐福见状赶忙出声制止了朱俊。 “好说,快拿笔墨来!”朱俊急不可耐地吆喝了一声,立马有人端来了文房四宝。 趁抓药的工夫,徐福被引入客房休息,朱俊看着徐福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只见朱俊一抬手,离他最近的一个家丁立马快步来到他身侧躬身候着。 “去找个明白人查一查灵丹和这些草药有没有问题?”朱俊冷声说道。 “是。”那人应了一声,不知到何处去了。 朱七从茅厕回来后就一直侍立在朱俊身旁,见朱俊要起身,忙上前扶着,一脸谄笑道:“老爷果然厉害,这油盐不进的迂腐神医也让您给撬开了缝。” “投其所好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无欲无求的人,狗屁!”朱俊一脸不屑。 “只是可惜了那些贵重的灵药。” “就看他有没有命拿了。” …… “神医,药抓回来了。”朱七来到徐福落脚的客房,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叫道。 这两柱香的工夫,灵丹和药材朱俊派人查清楚了,药材都有润肠通气常用的,灵丹更是品相上乘,半点问题都没有。 徐福也没闲着,吩咐救下的那个丫鬟将盛满灵药的玉盒带回了客栈。 徐福跟着朱七往外走,不时的能在院落里见到正在修炼术法或拳脚的修士,数量之多让徐福心中暗惊,这个朱俊明明有一身刀枪不入的皮肉,居然还请了这么多人看家护院,这到底是有多怕死? 这些修士中,有一人引起徐福的注意,并非因为这人长相特别,也不是因为他脸上那一大块青色胎记,而是他手里正把玩着两颗铁丸,正是那夜差点儿把黑羽箭打死的铁丸。那人发现徐福时,徐福也正好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徐福面上不露声色,但将这人的模样已经记在心里。 走过一段回廊,徐福与朱七一道来到一处精致宽大的卧房,还未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如兰似麝,让人忍不住深深地吸上两口,这味道很诱人。 门打开,屋内的装饰让徐福倒吸一口凉气,这房间里所有桌椅木器,甚至地板,竟然全都是兰香木的,这些有价无市的珍贵木料,在这里却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 屋内的桌子上点着一个香炉,配上兰香木的味道,这才有了那股诱人的幽香。 见徐福来到,朱俊忙费力起身相迎,除了左右那两个随身丫鬟,其他人都被撵了出去。 “神医,药都已经熬好了,这灵丹该如何服用?”朱俊急忙问道,眼神中满含期待。 “用这碗药送服即可。”徐福嗅了嗅熬好的药汁,微微点头,这药熬得分毫不差。 一个丫鬟立马上前去把汤药拿起,送到朱俊面前。 另一个丫鬟此时已拿起玉瓶,小心取出灵丹。 二人共同服侍朱俊将丹药服下,随即又端来蜜水给朱俊漱口。 药汁苦涩,不过为了治阴结,朱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漱口的蜜水都吞了下去,生怕少了一丝一毫的药力,治不好他的顽疾。 “神医,你看这灵丹也吃了,什么时候才能……快!快取便椅来!送神医!”朱俊正说着,突然觉得腹中一片翻滚,忙命人取来便椅。 徐福见状微微一笑,转身出了门,假意欣赏这庭院,实则开始寻找最安全的脱身路线。这朱府的大小与商阳城的城主府不相上下,若是像没头苍蝇那般乱撞,说不准又碰上什么难缠的高手。 没有一柱香的工夫,朱俊应该是起不来身的,这灵丹催泄的法子是收录在丹元宝菉中的秘方之一,用药时,徐福又特意加大了剂量,够那头肥猪折腾一阵子了。 转过一处回廊,徐福又多走了几步,无意间发现一处僻静的小院,这院子里没有护院,也没有丫鬟家丁,十分安静。只有一个穿着宽大外袍的男子孤零零地坐在一张藤椅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此人坐的藤椅很特别,两侧装着木轮,轮子的边缘已经磨损得十分厉害,显然是用了不少时日了。 徐福心中疑惑,这朱府里怎么会有一个瘸子,之前曾听黑羽箭说起,这府里除了朱俊和那些丫鬟家丁,就只有朱俊重金请来的高手才会住在这儿,此人明显穿的不是家丁的衣裳。 “难道这人也是个高手?”徐福心中暗惊,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起来。 突然,就见那人猛地一甩头,一根飞针从他口中吐出。徐福下意识得一歪头,这根飞针贴着他脖子旁的寒毛划过,钉在他身后的墙上。 徐福慌忙退到院外,右手已蓄起风刀。 “什么人?”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下杀手,你是疯子吗?”徐福没有露头,只是怒声喝道:“我是你家家主请到府上的客人,你又是什么人?” “赶紧滚!” 就听那人恶狠狠地骂道。 “你无缘无故偷袭老夫,总得有个说法吧?”徐福此时已平静下来,从墙外露出半边身子,仔细地盯着依旧坐在藤椅上的那个疯子。只要好生提防,就不怕他再发暗器。 “擅闯我这院子就该死!”那人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么无礼真让人生气!” 徐福说完,别在身后的右手猛地朝前挥出,这道风刀蓄势已久,一挥出犹如出柙猛兽,扑向轮椅上的那人。 那人虽然没有回头,但应是听到了风声,只见他双肘一撑,猛地朝前扑去,用手肘撑住身体,刚落地便又从口中吐出一根飞针。 徐福这次早有防备,闪身便藏到墙后,这飞针自然是射不中的。 徐福挥出的风刀没劈中人,倒是那藤椅不幸遭了殃,碎成数段,散落在地上。 “来人!来人!” 只见那人坐在地上表情有些扭曲,一双杀意十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徐福,嘴里高声呼喊着。 “看来只是个目中无人的残废而已。” 徐福此时已发现了那人手腕处的骇人疤痕,显然是被人用利器所伤,手筋必然已被切断,难怪要以口来发飞针。又见那人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挪动身子,让徐福心中又多了一丝怜悯。 稍一迟疑,已有两个人如鹰隼般落入院中,身法轻巧,如蜻蜓点水。 其中一个人便是朱七,之前竟没看出来他也有着不俗的修为。 “神医?” 朱七一眼便看到站在院门口的徐福,略带惊讶道。 “米先生!” 另一人没有理睬徐福,而是一个箭步冲到那疯子身前,将其扶起。 “杀了他!” 那疯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生,这位是家主请来的神医,杀不得啊!”朱七赶忙说道。 “给我杀了他!” 这位糜先生嗓音又高了几分,有些歇斯底里。 与朱七同来的那位抬起头望向徐福,眼中已有了杀意。徐福这才发现这人脸上的胎记,居然是那个善发暗器铁丸的高手。 “神医,家主正在找你,快随我去见家主吧!”朱七见形势不妙,忙拉着徐福往外走。 徐福没有拒绝,他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若是因小失大,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徐福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盯着院门口的那面墙出神。 “神医?神医?”朱七叫了几声,但徐福丝毫没有理睬。 徐福伸出手来,摸到墙上,稍一用力,从墙上拔下一根极细的银针。 此针只有一寸长短,细如毛发,虽然细小,却能钉进墙壁,可见其威力。 此针虽然奇异,但让徐福停住脚的却是另一个原因,这针他见过! 这正是让黑羽箭吃了大亏的“蜂尾针”! 什么米先生?原来是糜先生! “糜先生!” 徐福没转头,只是冷声叫了一句,接着道:“改日再来讨教!” 徐福说完便在朱七的催促下,离开了这院落。 “神医勿怪,这位糜先生脾气古怪,但家主对他颇为倚仗,府中上下无人敢招惹,您还是不要与他为敌的好。”朱七边走着,边小声跟徐福念叨着。 “放心,我知道轻重。” 见徐福如此深明大义,朱七也是颇为欣喜,二人一道来到一处凉亭,朱七唤人来给徐福奉上茶与点心。 “我只是路过他那院子而已,他就下杀手,简直是乖僻到极点了,你们家主居然容得下这样的人?”徐福假装仍有些愤愤不平。 “家主爱才,对于能人异士敬重有加,这才让朱家云集了不少高手。”朱七忙解释道,言语中对朱俊十分敬重。 “你们区区一户人家,能招揽几个像样的高手。”徐福假装略有些不屑道。 “不瞒神医,别看这朱府只是中冲城的一家富户,但家主笼络人才的手段极其高明,就算是中冲城的城主也得看家主的脸色。不敢说大了,这方圆二百里,没有哪个门派帮会敢招惹朱家,五年前之前有个门派掌门人私底下骂了家主一句,就让家主派人灭了满门!”朱七说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细微,像是怕人听了去。 “别人暂且不说,刚才那位脸上长胎记的汉子,应该是个高手。” “神医好眼力,他是朱家的护院统领杨广,神力惊人,手发铁丸好似弹弓,一般人挨上一发就一命呜呼了,就算是六品高手,若躲闪不及,挨上也不好受。两年前……” 徐福边喝茶边与朱七说着话,从朱七炫耀的语气中,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不多时,朱俊所在房屋的门猛地打开,只见朱俊满脸舒畅地迈步出来,这次居然都没有让两个丫鬟搀扶。 朱七远远见到朱俊出来,慌忙起身迎了过去。徐福则是继续坐在原地喝着手中那杯香,茶。 “神医果然是神医!” 朱俊出门后一眼便看到了徐福,大笑几声,大步朝徐福而来,整个人有如脱胎换骨。 “好几年都没这么痛快了。快去准备宴席,取最好的酒来!我要跟神医好好喝几杯!”朱俊冲朱七喊了一声,吩咐他去准备宴席,像是忘了刚用过饭。 “家主除去顽疾,可喜可贺,不过还不是庆贺的时候。”徐福故意卖了个关子。 “怎么讲?”朱俊只觉得心里一紧,忙问道。 “还需要一副药来巩固一下,否则用不了几日,腹内还会淤塞。”徐福喝着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请神医再施妙手。”朱俊闻言忙不迭地朝徐福行礼。 “老夫既然出手,自然是要斩草除根!”徐福说着从手指沾了几滴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药方,只有廖廖二十几个字。 “快来看!” 朱俊见状,赶忙命身边那两个丫鬟上前记下药方,再派人去药店抓药。 等药再次熬好端来后,徐福以不能见风为由,与朱俊一同回到卧房,关紧了门窗。 虽然不久前朱俊在这卧房拉得昏天黑地,但此时屋里无一丝异味,依旧如之前那般馨香,不得不说这兰香木真是好东西。 “用完这副药,我再给家主疏通经络,必能痊愈。”徐福见朱俊喝完药,开口说道。 “那就有劳神医了!” 朱俊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脱光衣裳,赤条条地趴在床上。徐福坐在香炉旁等着,却见两女守在床前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这两位……可否去门外守着?”徐福有些不满地说道,可两女却充耳不闻,一动未动。 “神医莫怪,这俩丫头死心眼,你就算把刀架她们脖子上也撵不走她们,你就权当这是两根木头。”朱俊并没有因为徐福的不满而退让,显然是对这两个丫鬟十分信任,至少要比对徐福信任得多。 “那也别站着了,看着别扭,找个椅子坐下,有事叫你们。”徐福不悦道。 见朱俊摆了摆手,那两个丫鬟总算退了数步,在离床最近的两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双眼却牢牢盯着徐福,丝毫没有松懈。 徐福没有再去管那对丫鬟,而是把手按在朱俊腰上,想把灵力灌注进朱俊的经络,却引得对方经络中的灵力狂躁起来,一下子便将徐福灌注的拿一丝灵力撕碎吞噬殆尽。 “家主若是信不过老夫,那便不必再医了。”徐福面露嗔怒之色,起身就要离开。 “神医留步!”朱俊赶忙叫道。 那两个丫鬟立刻起身挡在徐福身前,脚步迅捷之极,显然也是修士,而且修为不低。这样的人居然甘心在这儿当丫鬟,徐福想不通。 徐福转过身再看朱俊,只见朱俊原先高耸的肉身缓缓塌陷下去,一身肥肉像摊烂泥一样流向四周,最后竟占满了整张大床。 “朱某有几分家业,时常有刺客光顾,难免谨慎了些,神医莫怪!”朱俊赶忙赔笑道,不过此时他脸上肉都坠了下来,这一笑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怖。 徐福一言不发,重新上前,手直接搭在朱俊手腕上,这一次灌注的灵力果然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 朱俊只觉得一股热气从手腕上传来,在浑身上下游走,舒服得昏昏欲睡。不过他可不敢睡,只能强打精神,跟徐福说起话来。 “还没问过神医姓名?”朱俊语气十分恭敬。 徐福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不过神医既然有如此超群的医术,那必定名气极大,在哪儿都被奉为上宾,我这……”朱俊说着,腹中突然一阵剧痛,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嗓子像是被东西缠住了。 “我可不是到哪儿都受欢迎。”徐福此时已松开了手,淡淡笑道:“世人视我们为凶神恶煞,我一开始还有些怀疑,做这样的事不为名利,到底图什么?现在看来,确实还挺痛快的。” “你……是……什么人?”朱俊嗓子发不出声音,这话也只有站在他面前的徐福能听到。 “你可以叫我……黑侠!”徐福眼珠转了转,编了个威风的称呼,刚说出口就觉得。 “黑?你是……黑魔的人?我……”朱俊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随即又痛得扭成一团,呲牙咧嘴道:“来人!来人!” 朱俊看似撕心裂肺地呼喊,却是半点声音也无,再看那对忠心耿耿的丫鬟,此时却都瘫坐在椅子上,睡得死死的。 “你下迷药?”朱俊想到刚才的昏沉,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以为就你会用迷药啊!”徐福说着走到香炉旁,取出一颗已经烧了一半的丹药,然后放在两个丫鬟鼻子下熏了熏,这才重新看向朱俊。 为了增大药力,徐福特意用胸前炼丹炉炼制了超品安眠丹,药效比寻常安眠丹强上十倍不止。而这种通过点燃释放药力的做法在许多丹书上都有记载,不过这样的话,药力过太分散,因此很少有人用这个法子。 看着朱俊又变成圆滚滚的模样,徐福略有些紧张,又见朱俊蜷缩成一团,这才松了口气。 “死心吧,这个毒我也不会解。”徐福看着蜷缩成一个肉球的朱俊,淡淡说道。这个他说的可是实话,李丹心在丹元宝录中记载了好几种相克的药材,单独服用一点儿事没有,一同服用却成了穿肠毒药。 “什么…时候下的毒?” 朱俊仅凭气息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很清楚所有的灵丹药材都是找人验过的,熬药的事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人做的,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搀进毒去。 “给你个忠告,下辈子别忘了。” 徐福边说着边走到朱俊身前,小声说道:“药,不能乱吃!” “你……你……” 朱俊只觉得自己肠子好似被扯碎了,别说出声叫人了,说话喘气都极为困难。 “饕餮之体确实厉害,可我不信你的五脏六腑也能刀枪不入!”徐福冷冷说完,便转身要走,这里毕竟还是朱俊的地盘,不可久留。 朱俊此时挣扎着爬了几下,一只手拼尽全力伸进枕头里,从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来。 刚要打开,突然一只手从一旁探出,将那玉瓶抢过。 朱俊颤抖着想夺回来,可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被人捏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