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一点点飘落，天色也慢慢暗了下去。 庞傅在与郭常青敲定完所有细节后，就急匆匆的回去布局了。 郭常青翻了翻炭火，问道：“瑞峰，你知道苏贼为什么会实施这么多的对百姓好的政策吗？” “为了获得百姓的支持？”郭瑞峰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还有吗？” 郭瑞峰摇了摇头。 郭常青看着火光说道：“为了治下的稳定，为了商业的繁荣，为了兵源，还有苏贼提出的综合实力。” 接着他问道：“你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吗？” “人口。” 郭常青笑着摇了摇头，“是公平。” 他看着窗外的雪花悠悠说道：“瑞峰，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这一点从人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农夫的孩子，他们喊的叔叔婶婶，都是平民百姓。侯爵的孩子，他们喊的叔叔婶婶，都是达官权贵。” “你知道为父为什么如此肯定吗？因为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小时候，咱家是德州一个小世家，当时接触的都是一些乡镇的百姓士绅。” “后来，咱家在你祖父的带领下，一步步的发展壮大，等到你们懂事的时候，咱家已经是一方节度了，你们从小接触的都是淮南乃至大周王朝有名的权贵。” “这就是人生而不平等，也是苏宇实施惠民政策的原因。他想要让社会的差距缩小，想要让公平走进百姓的生活。说实话为父挺佩服他的，因为我们是做不到的。” 郭瑞峰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行？” “因为我们的出身与他不一样，因为淮南节度府的根基与淮北节度府的不一样，最重要的是咱们不是你祖父。” 郭常青说完就叮嘱道：“所以，今后你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不要只听官员们的说词，还要去考虑事情所发生的背景，以及人物所处的地位。” “多谢父亲教诲，儿子明白了！”郭瑞峰郑重回道。 为了让郭瑞峰更加好理解，郭常青又举了两个例子。 其一，是一个书生与夫子在街道上产生了纠纷。 书生在辩论的时候，说不过夫子，于是一怒之下打了夫子，最后被判入狱。 其二，是一个公子哥在街道上飞快的骑马，撞伤了另一位在街道上行走的公子。 最后，在官府的判决下，受伤的公子向骑马的公子赔礼道歉，声称是自己惊吓到了对方的马匹，才失控撞人的。 郭常青问道：“你知道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郭瑞峰这一次果断的摇了摇头。 郭常青笑道：“第一则故事讲的是法律。书生与夫子都是平常百姓，产生纠纷后，当地官员就会依律办事，将违反法律的书生关入大牢，判处一年的刑期。” “第二则故事讲的是背景。两位公子哥都不是普通人，当地官员不敢得罪，于是都没有判刑，而是等待两家的博弈。最后骑马的公子哥背景更为雄厚，于是被撞的人，不仅赔礼道歉，还主动拦下了所有罪责。” 郭瑞峰听完后，他的三观受到了冲击，虽然他从小就接触一些黑暗的事情，但是这两则故事的所触及的东西还是令他感到吃惊。 郭常青等儿子恢复过来后说道：“这就是所谓的不公与相对公平。这是没法改变的，你不行，我不行，苏宇也不行。” “而我们却可以将其在一定程度上进行缩小和转移。因为我们是规则的制定者。” 郭瑞峰回想着父亲的话语，说道：“父亲，规则的制定者也不是固定的，对吗？” 郭常青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是固定的，不过你可以将其延长。” 这时，郭瑞峰突然问道：“父亲，有人能够突破规则，改变自己的阶级吗？” 郭常青点头说道：“可以。一般有三种人可以打破规则，实现阶级的跨越。” “第一种，就是幸运者。这种人受到了上天的垂怜，突然获得了某位大人物的青睐，或者突然获得了一件大功，大量的钱财。得以实现阶级的跨越，不过这种人非常稀少，而且结局都不好。” “第二种，就是天才。这种人凭借着自己的才能与努力，可以实现阶级的跨越。不过最低你也要是万中无一的人，否则也只是生活得以改善，但是他的阶级并没有改变。” “就像拥有千两白银的百姓与拥有十枚铜板的百姓，有区别吗？从阶级上来讲，他们并没有区别，因为他们都是平头百姓。” “而且，这一种人，要想实现阶级跨越的难度越大，所需的才能越大。” 郭常青喝了一口水，继续道：“第三种，就是谋逆者。这是最直接，最危险，回报最高，速度最快，也是人人都可以选择的道路。” “我们郭家，江北的苏宇，还有现在大周王朝大部分的节度使都是走这一条路，来改变自身的阶级的。” “不过这条路非常的血腥，能够成功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倒在了路上。能成功者，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实现阶级跨越的。” 郭瑞峰似懂非懂的看向父亲问道：“如此，大周皇室也是走的第三条路吗？” 郭常青满意点点的头，“自然。当年的皇室元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罢了，遇到前朝大乱，高祖于是起兵造反，才有了现在的大周王朝。” “至于所谓的天注定，只不过是咱们为了统治的稳定，编造的假话罢了。这句话所有顶级权贵的子弟都不会信的，家族长辈在教导他们的时候，也会告诉他们要相信自己。” 郭瑞峰思考片刻，脸色坚毅的说道：“父亲，儿子明白，苏贼能够做到的，儿子也一定可以。儿子一定会保住咱们郭家的这一片基业。” “哈哈哈～好，好，你有这份心，为父就放心了。今天咱爷俩的谈话，你要牢记在心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郭常青满意的点头笑道。 然后挥了挥手，“下去吧！为父累了。” “是。儿子告退。” 郭瑞峰起身告辞。 这时，夜色已深，雪也渐渐的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