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后院的茅草屋。 秦驰本想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教二郎和三郎如何洗烟。 洗烟是做徽墨的一道必要的工序。 秦驰的做法简单,将兄弟俩这段时间收集的烟灰,全部倒入一盆清水里,说要先沉淀一个晚上。 次日细腻的烟灰会浮上水面,粗糙的会沉入盆底。 届时轻轻捞起飘浮的烟灰。 再放到阴凉处,静默一年。 秦驰刚将事情交待完。 秦大丫就跑过来了报信。 “大哥!大嫂和小婶吵起来了,您快过去瞧瞧。” “我过去看看,二郎你把这里收拾干净。”秦驰连忙出了茅房。 “好咧,大哥快去,我一会就去支援你和大嫂!” 二郎催促秦驰快走。 三郎已经丢下工具,往外面一溜烟跑了。 秦驰来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三郎拿着扫帚,挡在宋锦面前,对着几欲发狂的宋绣。 宋绣周身被水淋湿,头发正掉着水珠。 而宋锦完好无损,站在厨房门前。 二婶双眼贼亮站在一旁。 一见到三郎这架势,小刘氏上前就一巴掌拍到他的脑瓜子上,“你这小屁孩,凑啥热闹?快闪一边去。” “娘,你懂啥?我得要替大哥保护大嫂。” 三郎手持扫帚,站出了大将军的气势。 宋锦一按他的小脑袋,哭笑不得。 “做什么呢?都在这做什么?!没一日安生了,真不知道我老秦家造了啥孽,竟娶了两个搅事精进门。” 老刘氏从正屋迈出来,开口就骂人。 正当老刘氏叉腰准备继续开骂。 让秦老头在背后推了她一把,“滚一边去,挡老子的路了。” 老刘氏表情格外滑稽精彩,几次张嘴要骂人,又慑于秦老头的拳头,只能憋屈地退到一旁。 完美的阐述了何谓一物降一物。 秦老头来了,大家都不敢吱声。 秦驰将搞笑似的三郎拉到一旁,再施施然伫立在宋锦身边,皮笑肉不笑问:“这回小婶又闹出了什么笑话?” “你个死……” 宋绣气得牙痒痒,“你媳妇泼我脏水。” “我娘子向来脾气好,能让她泼你水,定然是你又干了什么奇葩的事。”秦驰此话一出,秦家其他人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连秦老头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宋绣。 宋绣气得正想要开口辩解。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小刘氏这个搅屎棍先一步跳出来,兴奋地讲述起来。 “四弟妹刚才跟我说,上回是大郎媳妇造谣小叔不能人道!然后,大郎媳妇突然泼了四弟妹一盆脏水,说四弟妹在背后给她泼脏水……” 这脏水来脏水去的。 没有仔细听的话,就会给绕糊涂了。 但大家恍然。 果然又是宋绣在挑事。 面对着众人异样的眼光,宋绣再也顶不住,气得一跺脚跑回了屋里。 “晦气!” 老刘氏呸了一口。 随即,老刘氏又盯上宋锦。 她还惦记着宋锦的嫁妆银子,可是人不在家,让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秦驰眼神暗沉。 老刘氏那算计的眼神,秦驰太熟悉了。 旋即,秦驰一派随意地笑道:“奶,趁着大家都在这里,我买回来的礼物,该分了。” “分什么分?好东西自然要先收起来,等过年过节再用。” 老刘氏怒瞪了秦驰一眼。 这就是她不喜欢大孙子的原因。 跟李氏一样,从小就不讨喜。 秦驰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容更深,“阿奶还不知道吗?我这次买的大多是吃的,可不能放太久了,久了就会坏。” 不等老刘氏说话。 秦驰又接着说道:“我省吃俭用特意给祖父买了好酒,阿奶可别又如之前那样,藏起来送去娘家。大舅爷有一群儿孙,用不着我来孝敬。” “你说啥浑话?我什么时候拿你爷的酒去孝敬你大舅爷了?” 老刘氏抬手指着秦驰,气得双手在抖。 在秦老头质疑的目光下,可能是吓得的,也可能是心虚。 秦驰只是无奈地看了老刘氏一眼,叹气道:“好吧,阿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没有就没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这话一出,还不如不说。 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孙子无奈,不想忤逆老人家。 宋锦心里佩服极了。 家里小辈买东西回家,长辈收起来的事,在村子里不少见。 东西被老刘氏收起来了,就从来没见她拿出来过。 “大郎,有我礼物吗?” 小刘氏不怕死的开口。 秦驰点头,“有的,全家人都有,可惜被阿奶全收回屋了。” “我说娘,你收你那份呗,咋就连咱们的都收了?”小刘氏不满意了。 三郎正要附和一句,被刚到了一会的二郎捂住了嘴,一句话变成了“嗯嗯嗯”。 秦家在整个秦家沟算是比较特别。 秦老头见过世面,早早就定下家规。 儿子和儿媳私下赚的银子,只需交到公中一半,剩下的可以自己收着。 而孙辈赚的钱,秦老头让他们自己收着。 在秦老头的眼里,小孩子赚不了几个钱。 但谁知道大孙子是个聪明的,会自己制作徽墨换钱,还拉拔起了家中几个小的。 “老刘氏,赶紧去将东西拿出来分了,再让我看到你贪墨小辈的东西,别怪老子收拾你。” 秦老头一想到这老货,竟然敢将大孙子孝敬他的东西,偷偷拿回去娘家,便觉得手痒痒的想揍人。刚瞧老刘氏心虚的模样,必定是干过的,估计还不止一两次。 迫于压力。 老刘氏嘴里小声的骂骂咧咧回屋。 将东西拿出来了一大半,还是顶着被揍的风险,克扣了一小半。 秦驰看出来了,倒是没有再说。 将东西全分了,这才拉着宋锦回屋。 “娘子这回没吃亏吧?”秦驰含笑询问。 宋锦知道他是故意的,凤眸斜睨了他一眼,“这回又让相公看笑话了。” “瞧娘子说的。” 秦驰即便是心里这样想了,面上也不能承认,“为夫只是关心娘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是是,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宋锦回答得很敷衍。 “你这话怎么听着怪熟悉?” 秦驰走入屋内,姿态闲逸坐下来。 宋锦拿出柜子里干净的被褥,动作娴熟的开始铺床。 当然熟悉了! 不正是他算计老刘氏的语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