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看看。”傅山连忙从朱琳泽手中接过瞄准镜,仔细端详片刻后确认道: “是文字,不过是镜像的拉丁文。” 达芬奇的手稿不就是如此嘛……朱琳泽精神一震,兴奋道: “试着解读一下,看看写得什么?” 就算是傅山这种天才,直接阅读拉丁镜像文,读起来也极为吃力,半晌,他才缓缓说道: “光明……源于……黑暗; 黑暗……孕育……光明。 当……世界……走到……尽头,一切……都将……毁灭,唯有……方舟……能……带来……新生。” 念完这两句,傅山已感头昏眼涩。 他站起身,揉着眉心,摇头道: “这样读过吃力,需要制作更高倍率的放大镜。” 此时,太阳已沉入山谷,天边残留着橙红色的余晖,圣杯中的光亮渐弱,酒液里泛起细微的气泡,画面随之消失。 “嘶……”朱琳泽忍不住呲牙,看向傅山,调侃道: “这杯子也太傲娇了,不仅要享受上等美酒,还要沐浴在阳光中享受美酒才肯吐露实情。” 傅山没有接茬,而是去台子上取了好几盏煤油灯点上,围着圣杯摆了一圈。 遗憾的是,圣杯里的酒液全是泡沫,图案不见了,也没有文字再出现。 两人不甘心,等待明月高悬,把圣杯置于月光之下,重新换上葡萄酒又试了一次。 等待良久,圣杯里的画面再次发生变化,出现了不同的画面,和上次不同的是,画面有多幅,每隔几秒,就会变幻,犹如后世的幻灯片自动播放。 傅山顿时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朱琳泽恍然大悟地惊讶出声: “果然如此!” 等画面消散,傅山看向朱琳泽急切道: “团长,你是不是洞悉了其中的奥秘?” 朱琳泽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酒,灌了一口,定了定心神才说道: “刚才出现的画面是机器人的系列设计图,在达芬奇的手稿中出现过,虽然有些差异,但理念相同。” 傅山回想片刻,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没想到这东西叫‘机器人‘。” 朱琳泽回到软榻上,重新沏了壶茶,良久才嘘出一口气,释然道: “虽然不知道这圣杯为何如此神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达芬奇的那些奇思妙想大多来源于圣杯的提示。” “若是没有瞄准镜,根本无法洞悉其中的奥秘,只会当成葡萄酒变质后的残影,这达芬奇又是怎么发现的?”傅山一脸困惑。 朱琳泽想了想,猜测道: “他在年轻时就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尤其是对光影的洞察,另外,我在他的手稿里看到有镜面抛光机,估计百年前他就掌握了放大镜的制造技术。” 对朱琳泽的说法,傅山深以为然,顺着话题推断道: “下午末日图的画面太过震撼,以至于达芬奇并未纳入手稿之中。他记录下来的,可能只是圣杯所呈现画面的小部分。” “也有可能被罗马教廷毁去了,谁知道呢。”朱琳泽轻轻捏了捏眉心,似乎想要驱散那些纷扰的思绪,他嘴角一扬,开玩笑道: “估计这圣杯是某位神仙喝醉后随意做的法器,可不知为何,掉落到了意大利的佛罗伦萨。” “此话何解?”傅山看向朱琳泽,满满地求知欲。 朱琳泽从书柜中找出达芬奇的手稿,边翻边解释道: “首先这些扑翼机、坦克、直升机、潜水艇等等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所以我说是某位神仙的作品。 遗憾的是,这些作品虽然有外观和构造设计,却少了最核心的引擎设计,也就说,这些东西做出来只是个模型,不能跑,不能飞,只能当做艺术品观赏。” 傅山眼睛一亮,急切问道: “那么,关于这引擎的制造,团长可有头绪?” 听到这个,朱琳泽有些无奈,汽油和柴油都弄出来很久了,可这内燃机过于复杂,虽然他知道大体的原理,但原理和实现的鸿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先生知道我并不擅长机械设计。”朱琳泽摇了摇头,不过下一刻他又笑着说道: “引擎分为很多种类,最简单的就是蒸汽机,如今的独立团可是有五位大匠和上百位名匠,只要给他们指明方向,搞出蒸汽机是迟早的事情。” 傅山眉头舒展,眉头舒展,点头赞同道: “此言极是。自从罗克塔岛的匠人们加入后,军械科的进步有目共睹。特别是麦大师之子麦焱,他在机械领域的天赋令人惊叹,连麦、朗两位大师都对其赞不绝口。” 朱琳泽点了点头,略一思量,和傅山协商道: “如今圣杯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我觉得有几个事情可以着手去办: 其一,达芬奇手稿里有不少和引擎无关却很实用的发明,比如说:滑翔机、滚珠轴承、镜面抛光机等可以先制造出来发挥价值。 其二,从军械科抽掉一批青年骨干随我南下,期间,可以共同探讨蒸汽机的研发事宜。 其三,从独立团挑一批有绘画功底的,把圣杯里出现的画面都复刻出来,等我回来后,共同参详。” 傅山开口询问道: “对于达芬奇手稿和圣杯复刻信息的机密等级如何定义?” “具体的细节你和冷秉商量,我的建议是对手稿进行梳理拆分,对于非军事领域的都可以公开,让那些洋人也可以参与研究。 军事相关的,定义为秘密级就好,独立团有权限的都可以查看。 傅山面带犹豫,想了想,还是苦笑道: “这手稿因稀有而珍贵,若是如此,怕是要印刷上百本才够用。” 似乎是看出了傅山的担心,朱琳泽喝了口茶,笑着宽慰: “先生不用担心,知识这东西只有参与的人多了,才会碰撞出好的想法。 再说了,征途大学和专利局都归你负责,你还担心无法引导研发方向吗?” 对知识共享的想法傅山不是很理解,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顿了顿,顺着话题说道: “对于激活圣杯的事情,我想近日对外公布,坐实团长的先知身份。” 深思熟虑后,朱琳泽还是答应了下来: “当前我们势弱,若是要对抗罗马教廷为代表的旧天主教势力,不得不快速聚拢人气。 你去安排吧,不过说好了,对内我可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什么先知,我是独立团的团长,是你们其中的一员。”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故莫能与之争。团长之胸襟,傅某佩服。”傅山感叹一笑,朝朱琳泽拱手而拜。 …… 北美洲东北部。 新阿姆斯特丹城。 身穿裘皮大衣,带着宽檐帽,气质高雅的里奥斯勒住缰绳,打量着城门破败,到处都是残砖烂瓦的城池。 他笑了笑,侧头说道: “温斯洛普大人,这新尼德兰所承受的怒火可比你们马萨诸塞严重多了。” 约翰·温斯洛普约莫四十来岁,戴着高高的河狸毡帽,半张脸被黑白相间的胡须覆盖。 他是英格兰殖民地,马萨诸塞自治领的议员,也是马萨诸塞海湾公司的首席董事。 闻言,约翰虽然面有怒色,可还是很好地控制了情绪,微微躬身,礼貌地说道: “希望里将军的承诺不是一句空话。” “五万比索我都给你们了,怎么会是空话。”里奥斯笑了笑,打量着约翰,意味深长地说道: “若想得到更多,就必须与我紧密合作。” 就在这时,一队身穿蓝色制服的士兵从城里迎了出来,他们手持长枪,脸上带着惶恐和紧张。 为首的队长策马来到里奥斯等人跟前,盘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无礼之徒!难道你们瞎了吗?没看到我们的旗帜!”曼努埃尔高声呵斥,说着,他朝里奥斯抬了抬手: “这位是里奥斯将军,也是新西班牙总督特使,代表总督大人来与你们签订和平协议,还不快去通报?” “和平协议?”小队长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但对方的装扮与气质又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好点头应允: “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半小时后,前去通报的小队长去而复返,带着里奥斯的使团进了城门。 走进城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味与血腥气息。 沿街的店铺被砸得七零八落,货物散落一地。 居民的房屋不少被烧毁,只剩下几面残垣断壁;有的虽未被烧,但门窗大开,屋内一片狼藉。 街道上,幸存者在公务人员的引导下正在打扫街道,搬运尸体。 房屋废墟中,时不时能看到抱着亲人遗体痛哭的平民和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孩子。 步入总督府,里奥斯一行二十余人瞬间被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团团围住。 这些士兵装束各异,既有穿着整齐制服的正规军,也有身披兽皮、手持长剑或斧头的印第安勇士,他们的眼里满是怒火,那架势恨不得将里奥斯等人生吞活剥。 里奥斯的十几个护卫全端着麦朗步枪,面对气势汹汹的尼德兰士兵丝毫不惧。 就在这时,五短身材,带着高礼帽的雅各布从府内走出,他站在台阶上,打量着里奥斯,冷笑着说道: “真不愧是蒂利少帅,不知道你是勇敢还是愚蠢,这个时候你还敢送上门来。” “原来是雅各布先生,真是幸会。”里奥斯微微躬身,风趣地说道: “在圣迭戈没有见到阁下有些遗憾,所以我就远行千里,登门拜访。” “既然来拜访,那我可是要好好招待你这个叛徒的后代。”雅各布冷笑着招了招手,下一刻,又有三十多人从总督府里冲了出来,这些人手里端着的也全是麦朗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