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这道梁却发现眼前是个比较大的山谷平地,最重要的是下面好像是个小村庄,她数了数,有七八户人家,都是泥土草房子。 两人喜出望外,这下终于不用露宿野外了,还能进村买些粮食,哪怕是买些菜呢,他们这几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跑了那么久,运气好的时候能捡着野菌,野菜,运气不好的时候连水都难找。 周大仓道:“走,我们进村看看,看能不能买些吃的。” 周果轻轻一夹马肚子,下去了。 他们的干粮只剩下一顿的了,还有几张饼,一些面条,以及一些肉干,几棵蜜饯,这点东西,周果一个人一顿都能吃完。 两人下了山,见到的第一户人家是三间屋子,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子,里面种了两块菜地,也用篱笆围了起来,院子里被垒的光溜溜的,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根杂草都没有,东西也摆的很整齐,是个勤快人的家。 只是门关着,好像没人。 周大仓道:“要不我们上别家看看吧,这家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周果很喜欢这家,“再等等吧,你看这院子被这家人打理的多干净啊,这菜地也是,里面一根草都没有,可见这家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小叔,在等等。” 周大仓知她向来喜洁,没什么不答应的。 “你们找谁啊?”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两人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佝偻着腰,穿着满打补丁衣裳的老太太背着一捆柴火从后面走来。 老太太干瘦干瘦的,脸上满是褶皱,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没有波动。 周果笑着道:“奶奶,我跟我小叔路过这里,天色晚了,想在你这里借宿一宿,再换些吃的,我们给钱,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说着一边上前就要伸手将她背后的柴火取下来。 老太太一躲,看了看他们,半晌才点头道:“进来吧。” 上前打开篱笆门,背着柴火率先进去了。 两人将马拴在篱笆上,东西都拿上进了院子。 周大仓上前帮着把柴火卸下来,老太太也没看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土,颤颤巍巍的进屋了。 周果看了看这三间屋子,有些年头了,好像多年没修了,屋顶有些倾斜,可能一场大雨,一场雪,这屋顶就得塌。 “我们家也才四间屋子,这老人家家里有三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儿女。”周大仓看着三间屋子感慨,以往在老家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屋子是家境好的时候建的,倒是有明晃晃的七间,也算是村里的富户了。 周果没说话,这屋子虽然收拾的干净,但冷清的很,进来乍一感觉跟没人气似的,“好像没多少人住。” 话音刚落,老太太就端着两碗水出来了。 两人连忙上去接住。 老太太一句话没说就钻进厨房了。 周果跟周大仓对视一眼,觉得进厨房也不好,在院子里找了块木凳坐着。 周大仓坐不住,站起身去院外看马去了,他得趁着天色还早去割些草回来,不然两匹马晚上吃怕要饿肚子了。 周果站起来,在屋外看了一圈,不好进屋,只能钻进厨房,帮着老太太烧起了火。 老太太在灶台边忙活着,她进来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什么话也没说。 往灶洞里添了两根柴火,就没事干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瞅了瞅老太太的神色,还是那个样子,好像也不是不高兴,主动道:“奶奶,你们这个村子好像人户有点少哈。” 半晌没得到回答,她正要问别的,老太太冷不丁就开了口,“原先有七八户,后来逃的逃,走的走,现在只剩下三户了,家里都只剩下些老不死的,走不动的,没什么人了。” 周果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到逃难那一路上见到的,留下的都是年迈的老人,他们走不动,也不愿意走,在家里生活了一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 老太太倒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又道:“老太太我原本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老早就嫁出去了,我们家老头子走的早,大儿子还没说亲就被征兵征走了,二儿子后来冬日里被征去修堤坝,就没了,留下一个三儿子,家里没钱给他说亲,上了别人家的门了,闺女嫁的不远,闹灾荒那年跟着夫家出门逃荒去了,这一去也没在回来,算一算,差不多有十年的光景了。” 老太太说的很平静,但周果却听的很难受,这短短的一段话,却是老奶奶受苦的大半生,生了四个孩子,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到老了,却没有一个人子女在身边。 “去年,本村好些人都走了,说是要到外面去找活路,劝我也跟着去,我哪里肯去,我这么大年纪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哪还有那个精力去讨饭吃啊,再说,我还有个大儿子在外面当兵打仗呢,万一他哪天要是回来了,上哪找我去呢,我得为孩子守着家,不能让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说完长长的叹息一声,就没在说话了。 周果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的爹她的大伯都被征走了,要是多年后还活着,回到家,见到已经成了残垣断壁的,草都有人高的屋子,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抬头见老妇人,浑浊的眼珠子半滴眼泪都没掉,估计是这些年把眼泪都流干了,“奶奶,你小儿子去的远吗?逢年过节的会回来看你吗?” 老妇人平静的道:“去了镇上,那些人家跟我们这样的山野人家不一样,规矩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回来的,一年回来一次看着他过的好我就知足了,他上别人家的门也挺好的,至少吃穿不愁了,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辛辛苦苦从年头干到年尾,剩下来的还不够饱肚子的,孩子也孝顺,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的给我塞银钱,我哪能要啊,他偏要给,不拿就掉鼻子,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哭包,跟在哥哥姐姐身后,难免被养的娇气些,后来给我我就拿着,想着百年后还给他就是了,孩子也不容易,到别人家哪有自己家自在,肯定是处处看人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