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最大的盛会,无疑就是这场观月食盛会。 七月十五日那晚,君臣云集于京城观象台。 观象台位于京城东城表背胡同,始建于明正统七年(1442年)。 观象台为砖砌高台建筑,上窄下宽,平面呈方形,台基中部黄土夯筑。 底部边长246米,台基高为1425米,总占地面积约1万平方米。 由于观星并非正式朝会,不用过于严肃。 万历皇帝就特意命人在观象台,摆了歌舞宴席,喝着小酒听着歌,等待月食的出现。 钦天监监正杨汝常紧张地调试着皇太孙制作的天文望远镜。 这台天文望远镜较之以前侯平手搓的简易望远镜,有了革命性突破。 分辨率大幅提升,观看月亮,也基本清晰,今日用来最为合适。 当然,这是给皇帝准备的,一般人可没资格用。 不过今夜过后,这台天文望远镜就属于钦天监了。 也正因如此,杨汝常才宝贝的不得了,非要亲自调试,压根不让其它人插手。 在他身后两米处,是坐在龙椅上的万历皇帝。 又立了大功的朱由校则坐在万历皇帝左边,时不时的爷俩还要唠上两句。 在万历皇帝的右手边则站着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臣,此人正是进献了《七政真数》的天文专家邢云路。 邢云路旁边站着徐光启,三米开外,则是两个身穿儒衫的西洋人。 阳玛诺和庞迪我,他们被四个锦衣卫封锁在平台上面的角落里。 身为太子的朱常洛被万历皇帝赶的远远的,仿佛生怕看到他一眼后好心情就没了。 他也只能跟群臣一般,在下面台基处观星。 不过朱常洛也不寂寞,一帮子国之栋梁围绕在他身旁,极尽献媚之能事。 侯平本想猫在角落里吃瓜,但是没多久就被几个大佬给抓过去了。 方从哲、李三才、吴道南,侯平夹在几个大佬中间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真不自在。 其实他现在有些反感跟这些大佬打交道,便宜占不到几分,麻烦还惹来不少。 李三才就别提了,这家伙已经跟全家人断绝了关系,自己搬到京城,认真贯彻税法改革。 相信他再坚持几天,等到八月份夏税解送回京,他的改革成绩就会公之于天下。 到时候成绩好,扩大改革区域;而成绩差,改革就此中断。 然后身败名裂,一撸到底。 通州今年是冰火两重天,三河和漷县一片如火如荼,而其他三县则怨声载道。 这也没办法,侯平手中就那点钱,经不起折腾,只能先把漷县经营好。 而漷县因为灾民的原因,今年首要任务是要养活这么多人,不可能把精力发展到商业上去。 至于开荒的土地,太祖时就有法命,各处荒田不限亩数,凡是农民开垦新种的,一律免去三年的租税。 所以即便是开垦了十万亩新田,税收上不可能有任何帮助。 而香皂的主要经销地点是在京城,所以税收大头交给了京城,而漷县目前只能拿到点出厂的成本价小钱。 至于三河,是通州唯一有矿的县,不开发不行。 其它地方,就只能等这两地的产业和经济真正的循环起来了,才能带动他们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预见,通州的成绩不可能会太好。 估计也就十几天的事儿,李三才恐怕会很快就会成为全民公敌。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解,只要夏粮的事先压下来,能拖到明年二月的秋粮解送回京时再公布,那他还有得救。 到时候漷县产业基本都成形了,漷县跟三河的路也修通,只需扩大用工规模,其他三县也能享受到发展红利。 这样的话,通州经济一体盘活,税收自然也就上去了。 而李三才的税改,才算是有底气。 大佬们把侯平招过去,刚才开始还问了他一些话,后面闲聊的陈年老事,侯平就完全插不上嘴了。 于是很快就无聊的昏昏欲睡,开始坐在凳子上钩鱼。 突然他感觉自己被摇了两下,睁眼一看是李三才。 “顺安,别睡了,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侯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起了精神:“哦,好。” 旁边吴道南微微摇了摇头:“顺安啊,你这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怎么精力比我们这帮老骨头还差?这可要不得啊。” 侯平苦笑一下,正要回答,那边方从哲笑道:“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他还年轻,正是好睡觉的时候,正常的很啊,我那孙子跟他差不多年纪,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床。” 方从哲,浙江省湖州府德清县人,直隶顺天府锦衣卫籍,万历十一年(1583年),中进士。 后世对他的争议很大。 一方面,他被认为尽力维持了大明帝国的烂摊子,显示出公忠体国和老成大度的品质。 另一方面,也有评价认为他优柔寡断,甚至有“明亡首罪方从哲”的说法。 暗示他在关键时刻未能有效应对危机,对国家的衰败负有责任。 实际上方从哲是因为与东林党人相抗,导致最终身败名裂。 正是因为这些事件才复杂化了对他的评价。 侯平摸了摸鼻子,被一帮老头打趣他可不敢回嘴:“诸位阁老见谅,学生就是今儿起得早了,又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罢了。” 吴道南眼中泛起一抹调笑的神色:“顺安,你可不老实啊,老夫观你眼神迷离,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双脚轻浮,明显一副纵欲之相,昨晚你可不是没睡好这么简单啊。” 李三才也调笑道:“吴阁老可是久病成医,虽不敢说比太医如何,但是等闲名医可不会比他强,你小子在他面前还是要老实一些才行啊。” 侯平顿时尴尬的双手抚了一下脸,然后双手合十行拜礼道:“诸位阁老,小子认怂,求放过,求放过……” 三个老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月光忽然幽暗起来,方从哲率先起身道:“哦,终于出现了,初亏,丑初二刻,好精准呀……” 吴道南拍了拍侯平的肩膀:“顺安,你之才名以广博而闻名,就不知道对这天文星象之学,可有涉猎?” 侯平慌忙摆手:“吴阁老你可别取笑小子,这玩笑可开不得,邢大人乃我大明天文奇才,小子就是拍马跑断了腿也追不上啊,比不了,比不了……” 李三才也起身,然后一脸惊叹的道:“真是不可思议,竟真能的如此准确,就是不知道那两个西洋人又做了何种推断?有没有可能也做出相同的论断。” 侯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不可能做出什么论断,他们现在没急哭,都算他们有本事。” 这声嗤笑顿时将三大阁老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