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个可怜人

周斌猝不及防一下看见了那个人影，吓得心里一紧，手心都冒汗了。 忽然，那个身影缓缓的转过了头。 周斌不由得惊叫起来：“刘太婆！” 只见她身穿一件红色的喜服，满头白发披在肩上，脚上还穿着一只绣花鞋，正坐在草窝里。 刘太婆也被突然闯入的周斌吓了一跳，嘴里念叨着：“宝哥，是你回来了吗？” 周斌悬着的心落下了，他马上说道：“太婆，是我，周斌啊！” 刘太婆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周斌，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嘟囔道：“我还以为是我的宝哥回来了。” 说完，她干枯的眼眶里流下泪水，又开始唱了起来：“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那歌声凄怨缠绵，听得人浑身不由一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就好像没看见周斌一样，自顾自的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哭，听得人潸然泪下。 周斌一时听得都呆住了，他不明白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伤心。 他想起小的时候，母亲曾对自己讲过，这个刘太婆，好像名叫刘小妹。 她在村里的辈分极高，因此大家都称她太婆。 刘太婆一辈子守寡，听说她男人在她十九岁那年就失踪了。但是她却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周计划。 刘太婆就守着这个儿子，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他养大。中间其他人也多次劝说，让她再嫁。 可是刘太婆坚决拒绝了，她说她男人没死，肯定会回来找她的。 就这样她一个女人又是下地干活，又是照顾娃娃，好不容易周计划长大成人，眼看着就要娶媳妇了。 可是人家一听她家的情况，根本就没人愿意嫁给他儿子。 周计划生的一表人才，孔武有力，可就是因为家里穷，娶不下媳妇。 一晃许多年过去，周计划已经四十岁了，可是依然打着光棍。 刘太婆为此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天坐在家里哭泣。 周计划看到母亲如此伤心，逢人便说自己对不起母亲，不如死了算了。 大家就都劝他，让他想开一点，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 终于，那次他听村里几个人说，村旁边的河滩地旁边有煤，挖了可以卖钱。 他激动坏了，就跟着村里几个人跑去挖煤。 可是没有挖到煤，土洞却塌了，一下把他埋到了里边。 等村里人把他们几个人挖出来的时候，全部都断气了。 刘太婆听到儿子出事了，就像疯了一样跑了过来，围着儿子的尸体放声大哭，哭的肝肠寸断，凄惨无比。 此后村里人就很少见到她的身影，听说她的一个侄子想把她接过去，她却不愿意走，就整天一个人住在村东头的窑洞里。 侄子没办法，隔三差五给她送来一些东西，她便靠着侄子的接济，勉强度日。 没想到周斌竟然今天遇上了她，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吓人的打扮，着实让他有点害怕。 看着她唱得伤情，泪流满面，周斌实在忍不住问道：“太婆，你这是咋了啊？” 刘太婆终于停下了歌声，回头看了一眼周斌，她忽然说道：“哦，原来是斌娃呀！你别害怕，我不害人。” 说着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缓缓问道：“你咋来这里了？” 周斌马上答道：“我在那边种的玉米，过来看看。” 刘太婆点点头，嘴里说道：“娃呀，我是不是把你吓着了？这是我年轻时出嫁的衣裳，一直没穿过。” 说着她低下头，用干枯的双手仔细的摸索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喃喃说道：“多好看的衣服啊！可惜宝哥看不到了……” 忽然，她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周斌，说道：“斌娃，我听说你现在是咱村的能人，你知道我宝哥啥时候回来不？” 周斌被问得一愣，懵懂的说道：“太婆，你说的啥意思啊？我不太懂。” 刘太婆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也是老糊涂了，你咋能知道我宝哥啊！” 周斌看老人脸上现出微笑，甚至还带着一丝红晕，心里不禁好奇起来。 他试探着问道：“太婆，宝哥是谁啊？” 刘太婆忽然露出害羞的神色，说道：“宝哥就是我男人，一个很俊的好后生。你不知道，当年十里八村，就数我宝哥最好看了。” 周斌点点头，原来宝哥就是他那失踪了的男人啊！ 刘太婆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了起来：“当时我可是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俊女子，我谁都看不上眼，就看上了我宝哥。” 随着她的讲述，周斌得知了老人令人唏嘘的过去…… 那时候还是旧社会，当时兵荒马乱，日子艰难。 就在北塬村这块，大家守着贫瘠的土地，苦熬日月。 村里有一户刘姓人家，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刘小妹。 这女娃从小长得玲珑剔透，十分招人喜欢。 渐渐地，刘小妹长到了十八岁，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刘家当时在村里日子相对富裕一些，加上刘小妹长得特别漂亮，因此刘家人一心给她找一个有钱人家。 可是刘小妹对那些有钱人家的儿子一个都看不上眼，媒人来说了好多次，都没成功。 刘家人急坏了，不知道女儿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刘小妹的心里早就看上了一个人，他就是邻村的周玉宝。 周玉宝为人善良，勤谨聪明，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地特别善良，总是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一些受苦人。 两人在一次偶然机会见过面，从此以后，刘小妹心里就全是周玉宝的影子了。 而周玉宝自从见了刘小妹以后，也对她一见钟情，难以忘怀。 于是周玉宝有事没事，总在刘家跟前晃荡，一来二去，两人竟然说上了话。 渐渐地，他们私下里偷偷来往，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的感情越加深厚。 周玉宝终于鼓起勇气，带着礼物上门提亲，可是却被刘家人直接赶了出来。 因为周玉宝家里十分贫穷，父亲早就不在了，只有一个寡母跟他相依为命。 刘小妹得知父母拒绝了宝哥的提亲，伤心欲绝，在家里和父母大吵一架。可是父母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这门亲事，而且还放言，要是周玉宝再敢和自家女儿来往，就打断他的腿！ 周玉宝受了打击，把自己关在家里，母子抱头痛哭。 刘小妹却一心认准了自己的宝哥，于是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做出了一生之中最疯狂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