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弥的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的拳头也是紧紧地握着,目光从这块临时医院的地上扫过,一个个跟沈恭一样给断腿截脚,或者是身上生生剜下一大块腐肉,痛得死去活来的军士们,尽入他的眼帘,而前方的城墙之上,贺兰部的援军已经在跟王猛子们交上了手,城墙底下那仍然在流淌的金汤铁汁,构成了一片禁止通行的死亡之区,而在这针汁中燃烧着的将士遗骨,则是构成了死亡的警告。
可是,还活着的千余名战士,他们的眼中,写满了战意与杀气,那种愤怒和复仇的执念,让他们已经可以不顾这眼前的修罗场,哪怕用自己的身躯和性命,为同伴们开辟出一条直接上城的通道,他们也是愿意的!
向弥的手,本能地想要去抓背上还剩下那把板斧,大力的叫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着,那是一股上气不接下气,全速狂奔时的声音,由远而近,直入他的耳中:“铁牛哥,斧来了,斧来了!”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向弥扭头看向了奔来的大力,只见他的手中,握着自己的那把一面染毒的战斧,而刚才斧面之上的紫黑色毒血,已经消失不见,整块斧面,一片通红,还散发着一股酒气,显然,这是大力刚才按孙思邈的吩咐,以酒消毒,再在火上烧烤,以化尽毒气,看到这种群情激愤,纷纷请战的架式,他甚至等不及这斧面完全冷却,就这样拿着烧红的大斧,跑了过来。
向弥用力地点了点头,从大力的手上接过了这把大斧,热浪顺着木柄向他传来,一如他心中燃烧着的复仇之火,这附近围着的劫后余生的战士们,没有人因为恐惧而退缩,每个人,只想回身报仇,他们散发出的战意,甚至可以摧毁身后那面城墙!
可是向弥仍然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起来,灼热的火风从嘴里进入他的体内,却让他的脑子变得清楚,这么多年来,向弥在军中经历了太多的战斗,现在他学到了一招:“在作决定之前,深呼吸三下,然后再仔细地想一遍,这是寄奴哥教诲我的!”
当向弥重新睁开双眼时,只见上千道殷切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自己,手中的那股子烫手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再看一眼那把战斧,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颜色,他点了点头,沉声道:“诸位兄弟,你们的战意,我能体会到,而你们想要复仇之心,我铁牛更是感同身受。那些战死在城下的兄弟,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一定会瞑目了!”
徐赤特咬了咬牙:“铁牛哥,只有攻下城门,把那些夹壁墙里害我们的狗贼全部千刀万剐,方能泄我们心头之恨,那铁汁现在有些已经开始凝固了,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杀回去,就算,就算不为我军报仇,起码城头上还有上百兄弟在战斗呢,我们不能不管他们啊!”
向弥摇了摇头,他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顶不知是谁掉下的臂甲,刚才孙思邈在救人时,往往中毒之处的甲片,都要卸下,也不知道是谁的。向弥拿着这块臂甲,远远地扔向了城墙那里,以他的力量和体格,即使是隔了七八十步,这片足有几斤重的甲片,仍然落到了一片还在流淌的铁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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