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勾了勾嘴角:“陛下请不要误会,上次不能叫你陛下,是因为我的身份是晋国使臣,我的家人儿子都还留在晋国,一旦外事失仪,不仅我没命,我的家人也会跟着一起陪葬,所以只能坚持这样的称呼,可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自然可以不必拘泥于这种称呼,你已经登基称帝,我叫你一声陛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姚兴摇了摇头:“你叫我陛下,那岂不是只认我为帝,不认你们晋国的皇帝了吗?这也没问题?”
陶渊明淡然道:“无妨,就如在战国时,自立为王的可以有多家诸候,如果以当时的叫法,一国的臣子也可以叫外国的君主大王,而自称外臣。我这回来见陛下,身上并无晋国官职,如果有的话,也应该自称外臣了。”
姚兴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么说来,先生并无意出山为朕效力了?”
陶渊明摇了摇头:“目前暂无这个意向,毕竟我的家人还在晋国,而且,我陶家自大晋开国以来就世受国恩,几代忠良,这回我肯为陛下谋划一二,并不是要背叛晋国,而是为了救我大晋。”
姚兴的眉头一皱:“救你大晋?现在东晋不是如日中天吗,刘裕大破南燕,几乎要取得百年来都没有的北伐成就了,这个救字,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吧。”
陶渊明沉声道:“陛下所言差矣,刘裕篡逆之心,大晋内部的士人个个心知肚明,他不过就是当世的桓温,曹操,虚君实权,想要通过这些功劳一步步地提升自己的地位,如果他真的忠于大晋,又怎么会找各种理由阻止司马氏诸宗室为国效力,又为何要找一个连话都不能说的傀儡天子方便控制呢?”
姚兴微微一笑:“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大晋的世家贵族们的想法?据我所知,大晋国内无论士庶,都视刘裕为百年难遇的忠良,对他可是极力拥护,并无你所说的这种情况啊。他要是真的有不臣之心,当初灭桓时就可以自立,何必等到现在?”
陶渊明冷笑道:“那是因为当时他根基不深,虽然在军中有点影响力,但在士人眼中,不过是个武夫草莽而已,打天下可以靠武力,但坐天下,一定要靠士人和大世家的支持,刘裕在这点上还不如刘毅呢,所以只能继续扶立大晋皇帝,这就如同当年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候,天下是司马氏的天下,本来他如果真的忠于皇家,应该多多提拔司马氏诸王领兵掌权,应该多让开国就立功的世家子弟参与政事,可是他却对宗室和世家多方打压,打着解放平民的旗号,到处提拔那些无才无德的寒门小人掌兵掌权,为的就是实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树立私恩罢了,这点我早已经看出,要不然,又怎么会在上次出使立功之后,断然与之决裂,不再为其效力呢?”
姚兴微微一笑:“陶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既不是司马氏的宗室,也不是晋国的开国世家,甚至可以说,刘裕给你的,可比以前司马氏当皇帝掌权时给你的官职要大,毕竟在司马氏的时候,你只是当过一郡之教谕,而在刘裕治下,你却是当了使臣,回去后更是官至他府中参军,以后位至侍郎甚至尚书,也是情理之中,你应该拥护刘裕才是啊。”
陶渊明恨恨地说道:“我与刘裕不是一路人,我是士人,他是武夫,这天下千百年来都是士族世家掌权,武夫只能成为鹰犬爪牙,可他却想一改这规矩,让武夫们掌军夺权,只冲这一点,我就跟他誓不两立!哪怕他让我当宰相,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