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自秦以降,关中尚武之风横行,只是自东汉以来,天下的中心,功爵体系的好处并不在关中,所以关中之人看起来不象以前那么厉害,但若是你以古法行于关中,同样会让关中之人变成秦朝和前汉时让天下闻风丧胆的劲旅,是这个意思吧。”
刘裕笑道:“其实秦人凶猛,还有一点是世人所忽略的,就是他们在秦汉时期,关中的阶层升降非常明显,或者说,靠了那军功爵制,奴隶也能有出头之日,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所指。”
刘穆之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从秦伯出关开始,就是与羌狄在不停地作战,在自己不停流血牺牲,甚至几代先君战死沙场的同时,也征服了大批的羌狄部落,可以说,老秦人的身上多少都流着这些蛮夷的血,所以骨子里的强横好战是少不了的,要么征服别人,要么被人征服,受人奴役。秦本就是商朝贵族,在周灭商之后,举族为奴几百年,更是深谙这种任人宰割,被人奴役的屈辱,所以对于自己征服的异族人,也是残酷无情。”
“商鞅变法,与其说对国家制度有根本性的变化,不如说压制了宗室和旧贵族的权益,让那些以前为奴的奴隶们,有了翻身建功的机会。变法之后,秦国越来越强,不仅可以东出函谷,与关东诸国争雄于中原,也向西扩张,灭国上百,扩地千里,这个过程中,有大量的羌狄加入秦国,也保证了这些人建功立业,脱奴为客的需求。”
刘裕正色道:“是的,我们北府军的建立,其实也是靠了大量南下的北方流人,他们在江南无半点根基,也无田地,要么进入世家的庄园里成为世代庄客佃户,要么从军报国,搏命图个富贵,世人只看到秦朝的变法给人机会,却不细思,他们一来是有大量的羌胡乃至六国的俘虏作为底层的补充,二来是有军功爵制作为刺激,作为让这些底层人翻身上位的机会。我们如果以后平定关中,这些都是天生的优势条件。”
刘穆之轻轻地“哦”了一声:“可是秦朝和西汉,都是以关中的咸阳,长安为都城,在此基础上才能保证长安附近的南北军,而且这是以免除关中良家子全家的赋税为条件,相当于全国的税赋供应关中地区。你就算平定了关中,也没有这样的条件。再一个,现在的情况和当年有了很大不同,你前面也说过,要在平原上与胡虏大战,在机动性上不弱于北魏,就需要有大量的骑兵部队,关中就算有武风将门传统,但毕竟不是草原,这战马从何而来?”
刘裕笑了起来:“先说这个战马问题,关中虽然草原不是太多太大,但也有上林苑这样的大马场,汉武帝时可以养马十余万匹,远远超过我们南方。除此之外,还有分布关中各地的很多中小块的草场,那些后来迁进关中的羌胡部落,他们又不事生产不作农耕,没这些草原怎么活?就算是关中地区,有个二三十万匹马,也不成问题的,足够军队之用。”
“何况平定关中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是继续向西,平定甘凉,收复河西和河湟一带。这些地方地广人稀,草原成片,自古就是月氏乃至匈奴右翼的别部所在,现在的西秦,南凉,北凉,西凉,据此地方都各有十万以上的骑兵,拥有的马匹只会数倍于此,关中的北部则是岭表的胡夏,他们占据河套,有铁骑十余万,马匹数十万,打得后秦都闻风丧胆。这些小国并不难对付,收了他们的地和草场,就会有大量的马匹可用,到时候关中出兵,甘凉岭表出马,不出数年,就能训练出十万以上的铁骑部队,配合着我们精锐的车步军团,足以横扫河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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