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摇了摇头:“不,不是这些具体的技能,如果是这个世上能学的东西,我自问不会比任何人差,因为我不缺乏天份,更不缺乏刻苦的能力,无论是兵法还是经史,我都会做到最强,至于这身体锻炼,要是我拿出跟读书一样的苦功,从小练武,我也自问不会比你们差到哪里,最起码也能达到希乐,无忌的水平。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从军,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
刘裕点了点头:“这点我信,你只是把锻炼身体的时间全用去读书罢了,当年在北府军中,你虽是文吏,但也天天跟我们一起操练,甚至最后能通过进入选拔老虎部队的资格试,虽然你最后放弃了,但你的军事技能,是要强过大多数普通军人的。”
刘穆之微微一笑:“因为我锻炼的目的是为了能跟上大军,不至于在作战时拖后腿,我一开始就很清楚,我在军中的位置不是在前方冲锋陷阵上,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中军帅帐运筹帷幄,起草文书,管理后勤,安排营地,这些才是军中最需要我的地方。北府军缺的是能管理好军队的人,而不是一介武夫。”
刘裕正色道:“你一直很聪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需要你做什么。所以,你说的在我身上有你所缺乏的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刘穆之看着刘裕,缓缓地说道:“你最打动我的,也是我最羡慕的,就是那份可贵的初心和理想,这理想不是普通人的那种想要自己荣华富贵,甚至也不是有志气有野心的英雄豪杰们想要的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而是那种想要结束乱世,天下太平,众生平等的理想。你打天下不是为了自己,而真正地是为了那些和你没有关系的黎民百姓,是为了苍生,即使大权在手也不改初心,这一点,是我万万做不到的。”
刘裕的心中一阵感慨,看着神色异常严肃的刘穆之,说道:“我是不是有点太自我了,太理想了,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绝对不是,我自幼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你所坚持的,其实就是古圣先贤们,千百年来要我们做的事,甚至是要我们在孩童时,在没有给这个世界所玷污,还保留着童真的时候就要我们明白的道理,只是随着年龄渐长,我们和这个世道接触得越多,那些儿时的理想就越无法坚持,我们会在一次次的挫败中,在被打压,被羞辱而无力反抗的时候,一步步地失去自己的原则,最后慢慢地背离初心,最后真的奋斗成功,大权在手时,却发现,自己原来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
刘穆之说到这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少年时的我,其实也没太多想法,看着你,就想着我们能成为祖逖和刘琨,一起闻鸡起舞,一起投军报国,用平生所学,报效国家,拯救苍生。但是那次的槟榔宴上,我迷失了,因为我第一次发现,哪怕我再有本事,如果手上没有权力,也只能任人羞辱,我发现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办法给我的家人,给我的妻子带来任何回报,只能连累她们跟我受苦,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放弃了平天下的理想,我跟你投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取得权力,而这一天起,我就不再纯粹,就跟你拉开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