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北府军大营。
刘裕一身戎装,站在帅台之上,而在台下,则是四百多名身着皮甲,戴着皮盔的军士,只是,这些军士和平时的北府军战士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多数人瘦得跟豆芽菜一样,站在那里,歪歪斜斜的,很多人的脸上还抹着白色的香粉,一阵风来,本应是带着浓烈男人味的这个校场,竟然更多的是脂粉的味道,若是闭上眼睛,恐怕会以为自己置身于秦淮河的十里画舫,而不是北府军大营呢。
孟龙符瞪着眼睛,看着台下的这帮由世家子弟们组成的新军,厉声道:“奶奶个熊,你们不知道今天大帅要亲自来看你们的列队吗?都是汉子,成天涂脂抹粉的,要不要给你们每人发套裙子?”
刘裕轻轻地摆了摆手,止住了孟龙符的继续咆哮,他看向了台下,一张张脸上,有愤怒,有惭愧,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之色,他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了站在前面的谢晦脸上,微微一笑:“谢晦,你为何不象其他人一样,脸上抹粉呢?”
谢晦大声道:“谢某既然从军,那就要立身许国,白粉涂面,香膏抹身,这是我们世家子弟玩名士风流时的那套,我既然穿了这身军装,那就要成为大帅这样的铁血男儿,自然不能再象以前一样。”
刘裕微微一笑,看向了站在另一边的傅亮:“那傅亮,你又为何要抹这些粉末在脸上呢?”
傅亮正色道:“军规里没有说不能涂脂抹粉,而大帅曾经说过,军中最需要的就是团结,是跟大家保持一致,世家子弟涂脂抹粉的风气,由来已久,非一朝一夕可解,既然大家初入军营,一时难以割舍以前的作派,那最好就不要强行地跟从军已久的北府军将士完全一样,毕竟,卑职现在是在世家子弟们组织的新兵营中,而不是在大帅的幕府中当参军。”
刘裕哈哈一笑,点头道:“二位参军,说得都很好,但要我说,本帅更倾向于傅参军的说法。”
孟龙符的脸色一变,讶道:“大帅,你…………”
刘裕摆了摆手,制止了孟龙符,他威严地看着台下,不少世家子弟们的眼光中,变得热切起来,刚才的那种迷茫与畏惧截然不同,都眼巴巴地看着刘裕,刘裕干咳了一声,沉声道:“诸位,都是我大晋世家高门的子弟,你们有的姓王,有的姓谢,有的姓庾,还有的姓张,姓陆,姓顾。你们的每个家族,都是大晋的名门,你们的祖辈,都有为大晋立过大功的人,名垂青史,为万民所影仰。”
不少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可是刘裕话锋一转:“但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你们的祖辈的功劳,是他们自己的,虽然可以福泽后代,但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明白,大丈夫当功名自取,而不是仰仗先人。就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大晋的有些世家子弟,不思进取,好逸恶劳,甚至为了一已之私,祸乱国家,这才让江山倾覆,黎民受苦,最后不仅自己身死族灭,还败坏了祖先的名声,这样的人,如王氏,如桓氏,如刁氏,诸位当以此为戒,勿要走其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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