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咬了咬牙:“那要不你出使一趟巴蜀,让姓毛的罢兵休战?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我又不是真要给地盘送后秦,只是这么一说,吓唬一下姓毛的,让他不敢东出罢了。等我收拾了刘裕,再回头对付他。再说了,后秦真的想要夺我江山,还用得着我邀请?中原这地,洛阳和雍州十二郡,难道是我请他们来抢的?”
卞范之勾了勾嘴角:“这个文书我来写吧,放心,毛氏这些年在西川也只安心当个土皇帝,并无太大野心,这次出兵攻打梁州,也不过是趁机占便宜,想西连仇池的氐人而已,后秦姚兴自从柴壁惨败之后,这些年面对赫连勃勃也是给打得一败涂地,甚至想偷袭南凉挽回点面子,也是爱子姚弼惨败,现在的后秦,已经不是以往那个雄霸北方的大国了,就算他们真的出兵,恐怕也帮不了我们什么。不过,吓吓毛氏倒是可以的,这个只让毛家兄弟看到即可。还有,我会想办法让这道文书在蜀地内传遍,就说,毛家想让蜀人出川送死,然后后秦兵会趁机南下,夺他们的家园,以他们的妻儿为奴,以蜀人那种恋家怕死的特性,就算姓毛的真的想东进,也一定会哗变的。”
桓玄的脸上,渐渐地绽放出了笑容,抚手道:“还是你有办法,行,反正就这么个意思传到蜀地就行,毛家也不过到蜀地不到十年,不过是外来户而已,蜀人并不从命,到时候,真要让蜀人出川,那就有好戏了。这事就交给你吧,还有,我们得抓紧集结散兵回江陵,不能让荆州旧部看到我这里太惨了,起码,没个两万精兵,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不然的话,无论是我的大侄子,还是襄阳的鲁宗之,都可能生出异心。我这样写起居注,禁止在军中散布失利的情绪,也是为了这个,我们输得多惨,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但不能让荆州父老知道,起码,现在不能。”
卞范之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意思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荆州也并非安稳太平之地,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军心人心,放心,我会抓紧筹备兵马和粮草,整顿军备尤其是战船,只是这需要大概三到五天时间,若是刘毅前来,怎么办?”
桓玄咬了咬牙:“他要真来了,我这里的四五万兵马也不会怕了他,再打一次就是,不过我料刘毅不敢来得这么急,他是要争掌兵之权,而不是真的想直接跟我对抗,一路缓行,招兵买马扩大实力才是他想要的。噢,对了,把我的那船名人字画都收好,那可是无价之宝啊,一定要安全送到江陵,切记不要让殷仲文或者是陶渊明看到,这两个家伙,没准真会下手抢呢!”
卞范之苦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放不下那玩意?当时在建康战败,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前线将士都知道你要准备这些东西,随时跑路,这才战意消沉的,这里就你我二人,我也没啥客气的,这种狠劲,你真的要跟刘裕学学。”
桓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刘裕好勇斗狠,所以永远不入世家高门的眼,靠那帮子丘八,能打天下,如何治天下?而我败成这样了,陶渊明也好,胡藩也罢,还不是一路相随,刘邦也曾数败于项羽之手,但总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靠的不就是天下人才的投奔吗?不显示出与那种粗鲁的武夫蛮汉不同的人主特点,要我跟刘裕比拼命,那不是乱弹琴嘛!”
卞范之叹了口气:“上次建康一退,还有荆州,这次要是再败,还能退往哪里?灵宝,我们这回,都不再有退路了,希望你明白这点!”他说着,行了个礼,转身就走,桓玄摇了摇头,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本子,右手掏出一支短毛笔,开始飞快地在这小本子上纪录起来,而封面的三个字格外地醒目:起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