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在教育还没有全面推广,普及,不能做到天下人人可以读书识字的时候,世家,士族他们在文化知识上的优势,是巨大的,要让普通百姓能跟他们竞争,走文化一途,是比较困难的,只有从军立功,以功得爵这条路,才可以走得通。毕竟,一来世家子弟们不太愿意从军吃苦,冒着性命的危险,二来嘛,他们可以袭爵,虽然要立功保爵,但跟着军队打仗,躲在后方混军功的办法,暂时还是行得通的,而且以后治政也是可以有功绩的。” 刘敬宣不满地勾了勾嘴角:“不是我说你,寄奴,这种跟着混军功的事情,就得全面禁止才行,你一开始定的规矩是不允许这样混的,但现在为何又要跟他们妥协了呢?” 刘裕长叹一声:“因为不得不妥协,我们的京八兄弟们没有治理基层的本事,我本想让他们回到基层,下到乡村后能当上合格的吏员,能代替世家子弟们撑起这个国家,可是我想错了,他们没有经过正经的吏治训练,又无文化,甚至不识字,下到基层后,也没有那种为吏一任,造福一方的想法,最后大多数是给当地的豪强和世家子弟们挤得无法立足,只能放弃官职,变卖田产,迁居别处,象谢停云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他在老家都混不下去了,只能到京城做小生意,这样的例子成千上万,证明了原来我的想法,有点太简单了呢。” 刘敬宣咬了咬牙,恨声道:“这些狗东西,就是欠收拾,我看,就应该让大军下乡,一村一地地去清理这些故意使坏的豪强地主,世家子弟,哼,我就不信,面对大军,他们还敢玩这些名堂。” 刘裕苦笑道:“阿寿啊,你这是把你爹当年在吴地的做法又拿出来了吗?又要借着刀子,到处收保护费,不收就要抓人下狱,形同土匪绑票吗?” 刘敬宣气得一跺脚:“那还能怎么办,这帮兔崽子故意使坏,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霸着地方,欠着税赋吗?”他说到这里,气得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着,两块健美的胸大肌,就象是在波动一样,如果这时候让他去参加健美先生的比赛,那肯定能夺得冠军呢。 刘裕拍了拍刘敬宣的肩膀,说道:“别急,这些事从长计议,士族们通过控制着知识来掌握权力,是几千年来的事,不是几年就可以扭转的,长远来看,立功将士们是需要学习文化,掌握治国的本事,而本人又愿意为人民服务,而不是靠着手中的权力去横行乡里,这两样都具备了,才有澄清吏治的可能。以后我们组军,除了要练杀敌的本事外,也要对军士们,进行最基本的文化教育,起码要让他们能认识几百个,上千个字,要学会看懂正常的文书,如果晋升为军官的人,要能自己写一些塘报军报,要能以文书的模式,来管理和控制自己所带的部队,只有这样的有了知识和文化的人,才是我们大晋合格的将士呢。” 刘敬宣笑着摆了摆手:“我们的将士你还不知道吗?有那时间宁可在一起喝酒吹牛,宁可多练点杀贼的本事,要这些大字不识的,从农夫中征召的兄弟们在成丁之后再去学文化,对他们是太难了点呢。” 刘裕正色道:“再难有铁牛难吗?他入伍时可是大字不识一个呢,这样粗鲁耿直的兄弟,快三十了,都当了将军的时候,不也是从头开始学文化,现在不也识了上千个字,可以自己写信了吗?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要学知识和本事,多久都不嫌晚呢,如果不愿意学习,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提供的文化知识的机会,那就无法完成我们从军中退伍后治理地方的任务,那这样的人,就不能只看军功,给予实职了。” 刘敬宣的脸色微微一变:“难道,打仗立的功得到爵位,以爵位为官这个规矩,你也想要改变了?” 刘裕摇了摇头:“我们必须鼓励,甚至是逼着军中的兄弟们去学习文化,而且说老实话,完全不识字,一点文化也没有的人,以后也不可能学到兵法,无法指挥,最多是作为一勇之夫而已,这样的人,顶了天升个旅帅,让他冲锋在前去砍人,但哪怕是当个军主,都是不合格的,阿寿,我这话你觉得对不对?” 刘敬宣笑道:“这话是不错的,要冲锋陷阵的勇士,就得不畏生死,敢舍出性命才行,而读书太多,想的太多的人,往往做不到这点的,所以,我宁可是喜欢简单一点,纯粹一点,不怕死的兄弟,不过你说得没问题,要想当将军,当军主,当校尉,那得是会指挥才行了。这就得识字。噢,对了,那个段宏,就是从南燕投奔过来的那个家伙,他原来不识一个汉字的,这一年多以来,也是拼命苦读,现在无论是汉话还是汉字,都很熟练了,虽然有些胡人口音还改不过来,但跟我们直接说汉话交流,写军令文书,已经没问题了呢。” 刘裕沉声道:“这就是了,连一个胡人都积极地学习汉字,学习文化,我们的将士们又有什么理由来逃避学习呢?以后如果是不积极学习文化的人,即使立了功,也不能升为中层以上的校尉,不会治军,不会指挥的人,以后也不可能管好地方,做个合格的吏员,他们立的功,我们仍然承认,可以多给赏赐,但不能给太高的爵位,就算从军中退伍,也不要转任吏职,可以多赐其田地宅院,甚至是在大城市里给这些人安家落户,而不是到基层去为吏,因为,他们是当不好这些吏员的,最后误已误国,岂不是两败俱伤?” 刘敬宣咬牙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要在军中教学文化,又如何能实现呢?你不会想在军中搞学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