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讲得很慢,就是要看每个人的表情变化,尤其是朱志新和罗根福,俩人都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其实心里也有个七七八八。 乔岩顿了顿,拿起笔记本展开道:“下面,我宣布几个人事调整。沧水镇党委书记罗德福,交通局局长宋国平调任重大项目建设指挥部筹备委员会,职务待定,先开展工作。财政局局长韩雪松调县政府党组成员,任县长助理,拟提名四级调研员。沧水镇暂由镇长吴长勇主持工作,交通局由分管副县长冯松涛代管,纪委副书记马晓磊调财政局担任局长。” 宣布完毕,会场死一般的沉寂,安静的能清晰地听到喘息声。只见罗根福脸色极为难看,有些坐立不安,手上的动作也多了起来。而朱志新面色铁青,似乎蠢蠢欲动,又不敢轻易发言。 调整罗德福和宋国平,众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俩人都参与了赌博,但调整韩雪松着实超出想象,难以理解,他又和这起命案没关系,怎么就牵扯到他了,难道是因为年前讨薪的事? 乔岩这么做,有他的用意。一方面,韩雪松在财政局位置上把持三年多,累计欠下这么多外债,不能说他要承担主要责任,难道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吗。另一方面,韩雪松是刘昌明的铁杆,那天见面时还叮嘱,暂时不能动他的三个人。不说还好,直接给提了个醒。既然你敢玩我,那我也敢玩你。 这是表面原因,更深层次的,乔岩担心刘昌明离岗不离人,与县内领导干部内外勾连,继续干涉雄关县的事务。换做任何一个书记,也不能容忍离开的领导还要指手画脚,插手干预。 乔岩现在庆幸刘昌明反悔了,如果真借给了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将受制于他,成了他的傀儡书记。 乔岩留足了时间让他们发言,见谁都不说话,转向朱志新道:“朱县长,你说说吧,有意见就提出来,我不会独断专行,咱们严格按照民主集中制来。” 在没有征求意见的情况下调整了两个局的局长,朱志新十分不爽,调整了下话筒道:“乔书记,县长助理是什么个级别,编制序列里有这么个岗位吗?” 乔岩早知道有人会这么问,道:“朱县长,编制序列里没有,但特殊情况下可以设立,虽是正科,等同于县领导对待,排位在政府末位,这不给他考虑了四级调研员,享受副处待遇,将来也可安排分工,行使政府职权。” 这种小把戏岂能糊弄了朱志新,明眼人一看就是明升暗降,直接架空了韩雪松。他也是刚来,对韩雪松了解不深,没有旁人那么震惊,但按照惯例,财政局局长将来是要走上县领导岗位的,这么一弄,断送了他的上升之路。 朱志新又问道:“重大项目建设指挥部将来设在哪里,这是个临时机构,罗德福和宋国平的手续又放哪里?” 乔岩答道:“既然让你牵头组织实施,自然是归政府领导,手续先回政府办,将来结束后再考虑安排。至于往哪里设,你来定。” 朱志新还想说什么,又咽到肚子里。乔岩看向罗根福,淡然道:“根福书记,要不你说说?” 罗根福早已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乔岩突然来这么一招。分明和他打了招呼,还动了罗德福,这不是打他的脸嘛。扬起脸道:“我无话可说。” 乔岩让其他人接着发言,都选择了沉默。他坐起来道:“那行,我说说吧。调整罗德福宋国平这是市里的意见,我只能遵照执行。至于韩雪松,他担任财政局局长期间能力突出,成效显着,应该给他一个合适的位置。重大项目建设指挥部成立后,工作任务繁重,需要一个有能力有经验的领导来统筹管理。政府在接下来分工时,考虑让他分管项目招商引资,这项任务很重啊。” “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要是没什么意见就举手表决吧。” 说罢,乔岩率先举起了手。紧接着,王凌峰,邓振宇,刘芳和杨东霖也举了起来。朱志新犹豫了许久,极不情愿地举了起来。周锦明四周看看,迟疑片刻伸出了手。就剩下罗根福和段文龙,乔岩等了几十秒,俩人始终没举起来。 乔岩不再等了,直接放下道:“好了,按照民主集中制,少数服从多数,此议题通过。凌峰部长,此次人员调整全部是平调,不存在考察公示,会后立马下去宣读决定,今晚务必全部调整到位。散会!” 散会后,朱志新第一个站了起来,气汹汹地走了出去。罗根福和段文龙对视一眼,俩人也跟着出去。乔岩看在眼里,内心毫无波澜,把刘芳留下来又沟通了下元宵节活动的细节。离开会议室后,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下楼回了住处。 今天晚上,县里定会暗流涌动,热议常委会议定的事项。 朱志新回到办公室,重重地把笔记本摔在桌子上,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政府办主任张建业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生怕把心中的怨气出在他身上。 这时候,看到罗根福和段文龙同样一脸怒气走下来,张建业猜到今天的常委会开得比较激烈,若不然不至于主要领导个个情绪跌宕起伏,看来,年轻小书记没给他们好脸色。 段文龙要跟着罗根福进办公室,走过去又折返回来,瞥了眼低声问道:“谁在朱县长办公室?” 张建业连忙道:“他一个人。” 段文龙寻思片刻敲开了门,进去开始发牢骚:“朱县长,工作没法干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能因为我迟到几分钟就把政府的议题给毙了,给谁不好看了,这不是打您的脸嘛。” 面对段文龙的拱火,朱志新瞪了一眼道:“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开常委会吗,迟到十五分钟,换做谁不恼火?” 段文龙不以为然道:“家里来了几个亲戚,十几年没回来了,总得把人送走吧,又不是故意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