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新的表情和言语,乔岩揣测到这里面有大问题。雄关县每年八千多万的财政收入,一般财政收入顶多四千万,居然有高达六个多亿的欠债,不吃不喝十五年才能还清,这么大的窟窿,让人大为震惊。 乔岩在雄关县支教,平日里了解到的东西都是表面的,没想到内部已经腐烂到如此程度。他老家金安县虽然穷,好歹还有煤矿,只要堵住漏洞,财政收入立马翻番。秦河市三明区,财政收入高达百亿,就是敞开了花,可劲地造,也够花天酒地折腾的。 而雄关县,眼见碗底的穷,就是把碗倒扣,也滴不出几滴油来。开局既是地狱模式,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发展。这可不是王家沟村,一百多户村民,就是乞讨,也能让全村吃饱。三十万人张着嘴等饭吃,就是巧妇来了,也得有锅下米啊。 朱志新在诉苦,乔岩不能慌乱,宽慰道:“朱县长,家里十个娃,各有各不同,咱们生在穷苦人家,只要勒紧裤腰带,也能凑合过日子。不要担心,也不要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该干嘛干嘛,回头再细聊吧。” 正说着,王兴洲敲门进来急匆匆地道:“乔书记,朱县长,市委组织部赵焕东部长到了,就在楼下。” 朱志新蹭地站起来急切地道:“啊,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乔书记,咱们赶紧下楼迎接吧。” 乔岩起身走出门外,还不等下楼,赵焕东已经上来了。朱志新立马跑下楼蹿到身边,卑躬屈膝道:“赵部长,不知道您要来,有失远迎,实在不好意思。” 赵焕东面无表情摆了摆手,抬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乔岩。一个在上站着,一个从上爬楼,如此不对等的视角,让赵焕东有些不悦。心里暗想,这个乔岩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不下楼迎接也就罢了,居然高高在上等着自己,从省里下来的就了不起吗,初次见面就没什么好印象。 另外,赵焕东窝了一肚子火。本打算今天回家过年,结果遇上这茬子事,来也不对,不来也不合适。大老远的从市里跑到这穷乡僻壤送个县委书记,副部长完全可行,可其他地方都是部长亲自参加,逼着他大晚上跑过来。 等赵焕东上来后,乔岩微笑着伸出手,不卑不亢地道:“赵部长,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乔岩受宠若惊,十分荣幸。” 出于客套,赵焕东象征性地伸手握了握,阴沉着脸问道:“省委李部长他们什么时候到?” 乔岩看了看表道:“这会儿应该在广川市,那边结束后马上过来,您先喝点茶休息一下。” 赵焕东进了办公室直接坐在沙发上,随行秘书将水杯放到茶几上,乔岩见水杯空了,试图拿起来添水,谁知对方一把摁住,随行秘书连忙提着壶为其倒满。 乔岩知道某些重要领导下来后,出于安全考虑,喝的水是自己带着,吃的饭也有专门的团队为其服务。省领导都没这么大的架子,没想到一个副厅领导都如此摆谱,还怕害了他不成。刚来就给了下马威,看来日后不好相处。 每个领导有不同的风格,作为下属只能迎合适应。云清市在南江省本身就落后,存在感极低,越是如此,官本位思想越严重。 乔岩坐在旁边递上烟,赵焕东瞥了眼从自己兜里掏出细支中华点燃,他立马冲站在旁边的王兴洲递了个眼色,王兴洲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朱志新明白了意思,凑耳嘀咕了几句,赶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王兴洲拿着两包细支中华进来了,乔岩拆开放到面前,恭敬地道:“赵部长,乔某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太懂,还望您不要见怪。随后,我会专门去拜访您,在今后的工作后也要不定时向您请示汇报。” 听到这番话,赵焕东气消了一半,他不想怎么样,先给个下马威,只要懂规矩讲政治即可。另外,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大神在撑腰。不过他们这批省委书记林成森如此重视,自然不敢轻视怠慢。 赵焕东一言不发,目光移向朱志新。乔岩心领神会,让他们暂时先出去。就剩下他俩人,赵焕东才慢条斯理道:“乔岩,虽说你是省里派下来的,我们积极支持才是。可有些事往往牵一发动全身,为了给你腾位置,短时间内调整了多少人,到现在,刘昌明同志还有意见呢。” 乔岩明白其意,道:“谢谢赵部长,我是省管干部不假,但也是您的兵。今后成长中,离不开您的细心栽培和细致指导,我要能干好,成绩都属于您,要是干不好,必定是我自身出了问题。当然,我肯定能干好,争取把雄关县的工作迈上一个台阶,到时候,您脸上也有光嘛。” 赵焕东这是才正眼望向乔岩,没想到年纪轻轻,倒挺会说话,问道:“你和李钦贤副部长是什么关系?” 乔岩到现在还没见过李钦贤,都是潘志刚一直在背后操作。实话实说道:“我和他并不认识。” 赵焕东明显不相信,疑惑地问道:“不认识?那他怎么一直给你说话?” 乔岩笑了笑道:“我和地方三处潘处关系不错。” “哦,怪不得。地方三处联系着云清市,潘处上任后我还没拜访过,回头你组个局,最好把李部长也叫上。另外,过年我没准备什么东西,今晚一并安顿一下。” 乔岩爽快地道:“您放心,我早有准备。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我全力去办。” 乔岩真诚的态度,赵焕东比较满意,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又道:“乔岩啊,我知道你在省里有各种关系,吕泽鸿副省长不是你之前的领导吗,要把这些关系充分利用起来,多给云清市争取点资金项目……” 乔岩的底细被旁人摸得一清二楚,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靠着吕泽鸿上位的,殊不知这过程多么曲折,压根不是那么回事。赵焕东如此认为,他也懒得解释,多一层背景多一份保险,真实缘由,他是绝对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