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全走后,陈云松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此人做事不踏实稳重,但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这条线得重视,但不能全部寄托,必须做好各种应对。 陈云松下了楼,没有叫司机,独自开车来到金沙水库的别墅。他前脚刚进门,一个男子后脚跟了进来。 关上门,陈云松直截了当问道:“打听得怎么样,能不能行?” 男子道:“我打听了几个渠道,都说可以,而且出价不等。一条是从云南走缅甸,要价不高,但比较危险,那边地方武装集聚,我觉得不安全。一条是从深圳到香港,再到澳大利亚,这条最安全,一旦查住,就怕被遣返。” “还有一条,从港口上,坐货轮,虽然有些遭罪,但相对安全可靠。开价适中,五百万,到巴西,随后那边有专人接应,再飞往美国。” 听到此,陈云松沉默了。虽然有些贵,但比起失去自由而言,这点钱算不了什么。良久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男子道:“这个说不准,他们也是在等时机,快的话天,慢的话一两个月,看你的需求,我再和他们谈。不过,既然您下定决心,就不能动摇。开船之前,他们要全款,见到钱才操作。如果中途反悔,是不能退的。您也知道,风险很大,一旦查住了,麻烦得很。当然,这种概率是很小的,他们会方方面面打点。” “还有,您必须随叫随到。他们有可能会提前一天通知您,也有可能当天通知,说不准,时机合适就得马上行动。所以,你得做好应急准备。” 陈云松再度陷入深思,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万一有转机呢,岂不是白忙活了。戳着脑袋想了许久道:“先让他们稍微等等,三天内答复。” “好的,不过您要尽快答复,也好提前操作。到了眼跟前再操办,怕是来不及。” 男子走后,陈云松心里乱糟糟的。这条路,是万不得已选择的,一旦做出了选择,就没了退路。说实话,他打心眼里不打算出国流亡,到了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不通,生活环境差异很大,最主要的,一个人都不认识,万一哪天死在外面,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可到了这一步,他有更好的选择吗?杨清泉比他官大,关系网比他深厚都扛不住,他能扛住吗。 再等等,万一出现转机,岂不是白忙活了,这是最后的选择,在此之前,还有一条路,一条看似渺茫的路。 陈云松把沈国华叫了过来,问道:“姜丽芳在干什么?” 聚是一团火,散是一盘沙。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什么所谓的盟友,早已不复存在。都在各自想办法,最大限度减轻逃避处罚。沈国华从来没想过出逃,但他已经悄悄地采取了措施,往县纪委廉政账户上退了三百万。这件事,谁都不知道。 沈国华已经不想和陈云松见面,但又不能表露出来。道:“不知道,听政府办的人说她请假了,估计在家吧。” 陈云松黑着脸哼笑道:“她不是信誓旦旦说,能把乔岩拉下水吗,拉下来了吗,太小看他了,本身就是干纪检的,能让你们抓住把柄?简直愚蠢至极。” 沈国华对陈云松的态度有些非议,道:“陈书记,当初姜丽芳提出来你也是同意的,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也不能全怪她。这时候,咱们不能相互埋怨指责,还是好好想想办法怎么应对吧。” 陈云松瞥了眼,压着火气道:“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平时不是主意很多吗,怎么现在哑火了。” 沈国华坐在那里不说话,一旦有了裂痕,很难再建立信任。 陈云松情绪缓和道:“国华,我平时待你怎么样?” 听到此,沈国华抬起头用异样眼神打量着他,道:“陈书记,有话就直说,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都是成年人了,玩这些情感小把戏显得幼稚。” 陈云松坐起来,直截了当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件事你全部扛下来吧,我不会亏待你……” 不等他说完,沈国华蹭地站起来,瞪大眼睛叫喊道:“陈云松,少给我玩这一套,怎么不说你全扛下来,让我顶雷,凭什么。我才拿了多少,你又拿了多少,有本事让江国伟去扛,我绝不同意,要死一起死。” “今天这局面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要不是得罪乔岩,能盯住我们死死不放吗,现在和我说这些好听的,门都没有。” 陈云松早知道这条路行不通,还是想试一下,耐着性子道:“我都没说完,你激动什么。我肯定不会承认的,顶多追究个国有资产流失,监管不力,而你是实际负责人,煤矿买卖是你和姜丽芳一手主导的,到底谁的责任大?” 沈国华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好哇,陈云松,到现在露出真面目了。行,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就解散,各顾各,各管各,倒要看看谁最后倒霉!” 说完,不顾阻拦气呼呼离开。 望着沈国华的背影,陈云松默默闭上了眼睛。到了这时候,谁都靠不住,还得靠自己。他不再犹豫,动身前往省城。 …… 高湖县基地。 乔岩接到童伟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听闻曹政军也在,这个饭局推不了。上次王江勇来,他安排在又见温州酒楼,那边档次高环境好,除了贵没什么缺点。这次接待曹政军,档次肯定不能太低,最好相对隐蔽一些。他让王天泽去操办,下午还要继续和杨清泉玩心理战。 每次谈话前,乔岩总要念几篇杨清泉当年写得日记,文笔一般,但情感饱满。虽然没经历过那段艰苦的岁月,字里行间能看到他一步步在成长蜕变。从钳工到宣传干事,又到宣传科副科长,再到办公室主任,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那时候的他,还是充满激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