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难以取舍

得与失之间，谁都难以取舍，既想留住财富，保住官职，又想积攒声誉，保全形象。艾德森同样不免俗套，对乔岩指明的道路陷入痛苦挣扎。 对于这样百感焦灼的心态和摇摆不定的情绪，乔岩早已见怪不怪，似乎每个迈出这一步的官员都会如此瞻前顾后，难以取舍，甚至有的比艾德森还要激烈。但凡放下心中执念，也不必万千思量。 乔岩补充道：“艾局长，既然您敢于和我说出来，说明已经意识到曾经犯下的错误。很多人就栽倒在这一步，以为旁人不知，便心安理得，可以后的事谁能一眼看穿？及时止步，不至于万丈深渊，若执迷不悔，或越陷越深。” “有些事我不能多说，但和您适当透露一些。上面对杨清泉的态度很坚决，我在查办案件中也能明显感觉到，没人阻止或阻挠，就要深挖细查。假如您今天不迈出这一步，将来杨清泉进去后供出来，那又是一种性质了。到那时候，我该怎么做，是感情用事将您保下来，还是铁血无情一查到底……” 艾德森将未抽完的烟掐灭，使劲搓了搓脸，然后长长舒了口气道：“乔岩，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明天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一趟京城吧。” “没问题，我愿意陪您一同前往。” 艾德森又道：“这件事……我希望只有咱俩知道，请不要告诉琳琳好吗？” 乔岩点头道：“您放心，我不会和她说的。”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我安排人订机票，明天一早出发。” 乔岩从书房出来，正在看电视的艾琳立马坐起来，笑着道：“你俩聊什么了，这么久？” 乔岩岔开话题道：“艾琳，明天我要出趟差，快的话晚上就赶回来。” 艾琳已经习惯了乔岩的忙碌，但依然有些不舍，拉着手道：“周末还说陪我小舅他们好好玩一玩，没事，忙你的吧，路上注意安全。” 次日清晨，乔岩在电话里安排了今天的工作任务，之后马不停蹄赶到机场。 在飞往京城的航班上，艾德森心事重重，始终一言不发。乔岩也没打扰他，这个时候谁说都不管用，只能自己去努力压制躁动的心魔。 到了总部，艾德森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面容憔悴转向乔岩道：“乔岩，我……” 面对他的难以启齿，乔岩再次坚定地道：“艾局长，这就好比身上有了恶性肿瘤，已经检视出来了，推上手术台切掉，配合医生好好治疗，或许能大病痊愈。如果放任不管，任由其扩散，到时候即便用最先进的设备最昂贵的药物治疗也于事无补。” “当然，大病一场肯定对身体有所损伤，但不刮骨疗毒，猛药去疴，将是不归路。我的比喻可能不恰当，已经到了门口了，还是听听医生的意见吧。我只是个赤脚医生，还需要专家来把脉会诊。” 听闻这番话，艾德森不再犹豫，阔步进去来到十二楼，站在纪检组长办公室门口停顿了片刻，敲响了门。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乔岩的心跟着悬了起来。不知他给对方抓的这副药，专家会不会认可。 一进去就是一个多小时，乔岩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艾德森出来时，像是经历了大手术一般，头发凌乱，面容苍白。人在紧张的时候，习惯性地摆弄头发，再加上出汗，更显得萎靡不振。 乔岩立马凑上前，艾德森声音低沉地道：“再稍等我一会儿，我去见见我们主席。” 艾德森离去后，乔岩盯着纪检组长办公室的牌子有些出神，他有一种冲动，很想冲进去替艾德森说几句话，可又担心万一说错了反而起到负面作用。再说了，人家堂堂副部级领导，他一个小小的正科，就算是同为纪检干部，人家不见得正眼瞧一眼。 不知为何，乔岩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开口时，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领导看到他愣怔了下，打量一番道：“你找谁？” 一瞬间，乔岩大脑一片空白，很快调整过来微微鞠躬道：“梁组长，您好，我叫乔岩，在南江省纪委工作，陪同艾德森局长一起来的。” 听到是同行，梁永胜有些纳闷地道：“你们省纪委过问我们总局的案子？” “不不不，您误会了，艾局长有可能是我未来的岳父……” 梁永胜似乎明白了，笑了笑道：“你找我？” 见对方比较平易近人，乔岩胆子放开了许多，不卑不亢道：“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和您汇报下工作。” 梁永胜见他相貌俊朗，气度不凡，又如此胆大从容，无疑增加了印象分。什么也没有说，留下门转身进去。 乔岩见状，赶忙进去小心翼翼关上门，诚恳地道：“梁组长，以这种方式面见您，比较冒失，但既然来了，又不想错过向您讨教学习的机会。作为晚辈，入行纪检才六七年时间，而且是从最基层干起，有幸能见到您，是我莫大的荣幸。” 梁永胜对乔岩印象不错，无论谈吐还是举止都很得体，不过没给他好话，直接抛来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你是纪检干部出身，家里出了这样的事，难道平时只管外人不管自家人吗？还有，艾德森同志是不是在你的提醒下才主动交代问题的？” 容不得半秒思考，乔岩镇定自若回答道：“梁组长，我和艾德森同志的女儿认识不久，包括他也是第二次见面。他的事情确实和我说过，我也给他指明了方向。毕竟，纪律检查不是事后追责，而是贯穿于整个过程日常监督，如果思想出现了偏差，及时纠正，让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艾德森同志有错误，毋庸置疑，但并没有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现在无法还原他收受钱财的心态和环境，如果是主观意识，他可能早已把赃款转移挥霍，不至于分文未动留到现在。或许当时的情况很复杂，人的心态在强大诱惑面前难以抵御，做出了不可抗拒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