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工作,魏季秋打量着他,眼神笃定地道:“不错,你比我想象得要坚强许多,刚下去就投入工作,要是换做其他人,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迈过这道坎。我倒觉得你离开县委办不是坏事,躲开漩涡,暂避锋芒,养精蓄锐,韬光养晦,等合适时机再回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乔岩掏出烟递上,淡淡地道:“暂时没什么,既然派我到村里任职,就先干着,至于以后,走一步说一步吧。” 魏季秋轻叹,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道:“前两天,我去看了下丁书记,和你一样,他的状态很好,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感觉比在金安县精神好了许多。不管怎么说,丁书记对我有恩,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临走时,他还特意叮嘱我,要关照你,这点你放心,我不是忘恩负义的那种人,更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斗争而左右我的思维。我刚刚当上副县长,工作还没完全展开,你先安心在那边待着,合适的时候想办法把你弄回来。” “提前和你透露一下,丁书记在的时候和我提过旧城改造的事,这件事,王县长也赞成支持,可能近期会召开专题研讨会,计划成立旧城改造指挥部。如果这事定下来,打算把你抽回来,担任办公室主任,意下如何?” 乔岩摇摇头,很果断地道:“谢谢魏县长,我不太想回来,其实乡镇挺好的,自由轻松,还能干点实事。正如您所说,我先沉下心来,随后再说。” 魏季秋没有强求,道:“不要急于答复,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旧城改造指挥部虽是临时机构,等结束后肯定会论功行赏。这事,迫在眉睫,势在必行,就算王县长上不去,再来个书记也要搞。到时候给新领导留个好印象,提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乔岩没透露真实想法,这次到省委党校培训,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已经萌生了走出金安发展的想法。丁光耀调离,姜甜考上市文旅局,更加坚定了决心。 从前在纪委时,他确实没有太多想法,没想过提拔,更没想过走出金安。自从到了县委办,一下子打开了他的视野和格局,尤其看到金安腐朽而混乱的政治环境,一潭死水,失望而无奈。 他还年轻,也有理想抱负,无法想象一眼望到退休碌碌无为的景象。曾经梦想着在丁光耀手下大展宏图,大施拳脚,彻底改变金安的面貌。他这一走,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金安县再次回到,看不到任何希望。 王江勇也许很有能力,但他的人品和做派令人不齿。和陈云松他们打成一片,和企业老板混在一起喝酒吃饭打牌,莺歌燕语,醉生梦死,南海事件的余温还没散去,早已抛之脑后,继续花天酒地,逍遥快活。如此做法倒是赢得部分人的一致好评,但群众对其意见很大。 金安县掌控在这些人手里,难以想象会如何改变发展。短暂的光芒已经熄灭,昙花一现的中兴已然不复存在,乔岩心灰意冷,既然千疮百孔的老家不给他绽放的舞台,还不如走出去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 走出去谈何容易。他首先排除了辞职的念头,这种做法太不理智和成熟,剩下只有考试和调离两条路。考试对他来说是最优的选择,不必求助任何人,靠本事跳出去,正好五年服务期已结束,不受任何约束,但此举意味着要放弃现在的一切从头开始。 调动,是最快的捷径,但付出的成本和代价太高。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就是丁光耀,张书堂也可以,但毕竟走得有点远。丁光耀已经给他做出了承诺,可要等多久,一切是未知数。 在没有更好的把握之前,乔岩只能耐心等待,等待合适的时机出现。 见乔岩没回应,魏季秋看了看表道:“行了,我得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不急。下周把报告打上来,我尽量争取。” 走出办公室,乔岩刚走到楼梯口,王江勇和陈云松从楼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县委办主任牛成杰,几人谈笑风生,满面春风,仰天大笑。怕什么来什么,他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乔岩的出现,谈笑戛然而止,陈云松盯着他,脸上浮现出诡异而阴鸷的表情。王江勇表现得很淡定,停止脚步主动打招呼道:“乔岩,有事?” 乔岩目光从陈云松移到王江勇身上,淡然一笑道:“没事。” “哦。” 王江勇迟疑片刻,没再理会,继续下楼回头对陈云松道:“老魏的酒量可是不行啊……” 陶磊跟在王江勇身后,看着乔岩神采奕奕,异常得意,过来拍了拍肩膀,一路小跑蹿了下去。 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乔岩阵阵恶心。让他想不通的是,同为林福东手下得力干将,丁光耀被调离,劣迹斑斑的王江勇平安无事,反而主持县委工作。还有陈云松,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最后毫发无损,还能提拔。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难道好人没好报,坏人活千年吗。乔岩有些后悔,当初查办蔡小虎案件时已经掌握陈云松的线索,如果移交上去,就算惩办不了,也够喝一壶的。当然,这一切他做不了主。 将来如果有机会,再犯到他手里,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刚要离开,有人在叫他。回头看到是姜丽芳,将其叫进了办公室。 乔岩不想来县委大院,就是害怕遇到各种熟人。重复同样的问题,少数人是真情实意,绝大部分人虚情假意,不怀好意。要说他平时很低调,树敌很少,也没触动侵害他们的利益,可人就如此,见不得别人好。比他好了羡慕嫉妒,不如他了立马换一副面孔,像狗屎一般无情嘲笑唾弃。 包括姜丽芳,乔岩都不想见。无非还是那些话,本来能想得开,被他们一通说教,更加心情不好。但她是姜甜的姑姑,不得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