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这个马屁拍得不声不响,童伟听了很受用。打消了顾虑道:“你能明白这点就好,去吧,别忘了下午的会。” “好的,我回来就走。” 乔岩一边下楼一边给赵亮打电话安排车,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安局,见到了已上任的禾川镇书记徐文涛。 徐文涛年龄不大,三十六七岁,正值仕途黄金期。俩人之前并不熟,工作交集比较多。再者,他是张书堂推荐下来的人,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一来二去变得熟络起来。 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兼任乡镇书记,放眼全市也是独一份。丁光耀用人果然有一套,用公安的人去治安较差的乡镇坐镇,有权有人,下面的人再混蛋,也不敢胡乱造次。 此外,他之所以能下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黄正昆的案子。 黄正昆是个混混,在禾川镇有一定势力,他被抓了还有大量余毒需要清除,徐文涛这把利剑就派上用场了,扫清障碍,维护稳定,是当前之需。 见到徐文涛,乔岩没有客气,开玩笑地道:“徐书记,上任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您,把您的好酒留着啊,等我下去喝。” 徐文涛哈哈大笑,迎着坐在沙发上,掏出两包稀罕烟丢过来道:“早就等你了,昨天唐文俊乡长还念叨了,说要请县委办的人一起吃个饭。你是大忙人,等不忙了再说。” 乔岩拿起烟看到是九五之尊,毫不客气装了起来,笑道:“还是徐书记藏货啊,看来以后得经常来。” 徐文涛大方地道:“这算什么事,随后我让司机给你多拿两条。只要你需要,我足额足量供应。” 公安局作为实权部门,登门办事的人多,送礼的自然也多,以徐文涛的位置,烟酒茶就不是个事。乔岩绕开这个话题,问道:“找我啥事?” 徐文涛没急于谈事,关上门小声问道:“听说早上江县长把你叫到办公室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徐文涛这么快就知道了。乔岩笑着颔首道:“嗯,没啥事,就聊了聊工作。” 县长叫书记的秘书聊工作,徐文涛同样不相信。他没有追问,道:“黄正昆和蔡强的案子结案了,准备移交检察院。张书堂书记不是暂时主持政法委工作嘛,找他签字就行,结果陈云松书记昨天回来了,弄得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听到陈云松回来了,乔岩很是惊奇,问道:“他不是看病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徐文涛冷笑,道:“他是不是看病,你心里还不清楚嘛。我估计他听说要考察张书记了,赶紧跑回来了。听别人说,他也想争一下副书记的位置。” 丁光耀对陈云松意见很大,尤其是张书堂车祸和丁晨绑架案,一直在怀疑他在背后搞鬼,都已经下定决心弄他了,还幻想着往上爬,内心足够强大。 乔岩问道:“张书记的车祸案,丁晨的绑架案,黄正昆承认了吗?” “嗯,他说都是他所为。但这两件事都不能公开,一个上面已经结案,现在推翻上级意见并不妥当。至于丁晨绑架案,丁书记让低调处理,不让伸张。我们在他身上挖到两起命案,虽不是他直接所为,都和他有关联。” “那这个怎么判?” 徐文涛调整了下坐姿道:“经济罪,刑事罪,数罪并罚,下来估计是无期徒刑或死缓,具体还得看法官怎么判。” 听到此,乔岩心里五味杂陈。从情理上,俩人有过几次接触,觉得此人还不错。但从法理上看,黄正昆罪有应得,罪该万死。 徐文涛继续道:“办黄正昆的案子,我们的阻力很大,都是上面的各种关系,希望从轻处罚。但这么大的案子,谁敢包庇。幸亏丁书记支持,给我们在背后撑腰,才得以办下来。今天叫你来,他想见你一面。” 乔岩错愕,抬头道:“他要见我?” “嗯,昨晚说的。看你吧,想见也行,不想见就别勉强。按理说不允许接触任何人的,但点名要见你,可以开一次绿灯。” 乔岩抓破脑袋都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见自己,他们之间就因为案子接触过,再无交集。他深思了许久道:“他现在在哪?” “看守所,确定要见吗?” “那就见一面吧。” 徐文涛干脆利落,起身道:“那走吧,把控好时间和节奏,尽量不要说过多敏感话题。” 去看守所的路上,乔岩又了解了蔡强的案子。给他定了寻事滋事罪,开设赌场罪,组织黑社会性质罪,保守估计七年以上。 此人同样罪有应得,想到他父亲蔡小虎,乔岩心里不是滋味。 到了看守所,乔岩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黄正昆。 几个月未见,一下子老了许多。双眼干瘪,脸颊凹陷,嘴唇发紫,看起来毫无精神,整个人至少瘦了几十斤,完全脱相了,像极了流浪街头的拾荒人。要不说他是黄正昆,乔岩都不敢认。 几个月前,黄正昆还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意气风发,好不风光。如今,戴着手铐脚链,走路时铁链和地板摩擦,发出瘆人的响声。身体佝偻,有气无力,毫无生机。就像即将赴刑场的死刑犯,让人不寒而栗。 黄正昆没有蔡小虎的待遇,可以对面而坐,促膝而谈。隔着拇指粗的铁栅栏,背后还站着威严的看守警察,牢牢地锁在特制的铁椅内。 徐文涛出面,让警察给黄正昆解开手铐,并让他们去外面等候。空荡荡的会见室内,时不时传来令人恐惧的莫名声响,乔岩目不转睛盯着他,良久掏出烟点燃,踮起脚尖伸出手臂塞到他嘴里。 黄正昆使劲嘬了一口,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即便如此,嗜烟如命三口抽完,乔岩赶忙又点燃一支递过去,等他过足烟瘾后才道:“好久不见。” 黄正昆呲着大黄牙笑了笑,道:“我落了这下场,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