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的冷淡,让陶磊没有了兴致。闲扯了几句,匆忙离开。 乔岩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已经被陶磊的话弄得翻江倒海。如同暴风雨来袭,黑云压顶,遮天蔽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水杯里的茶叶已经冲淡,清澈如白开水。乔岩起身倒掉,又冲泡了一杯浓茶。以前他不觉得茶有多好喝,如今越品越有味,越喝越上瘾,已经完全离不开了。每天下午上班,总要喝上好几杯茶才安心。 桌子上摆放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丁光耀说过的话和日常工作安排。三个多月时间,他已经用了五个笔记本。闲暇时间,他的任务就是反复研究记录的笔记,将不同场合零散的讲话分门别类汇总起来,然后交给秘书科,再由秘书科整理成一套完整的思路。 另外,他要督办安排各项工作的进度,隔三差五向丁光耀汇报。 除了这些,桌子上随时摆放着党报党刊,一有时间就研究上级的最新政策和动向,以便给领导提供施政依据。 刚才本来看得津津有味,陶磊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让他兴致全无,有些心神不宁。说不关注领导的人事动向是假的,毕竟和自己的命运紧紧相连。可关注了又能怎么样,他什么都无法改变。 正寻思着,政协主席董敬国打来了电话。乔岩眉头一蹙,叫苦连天。 最近,董敬国已经打过三次电话了,要他去家里吃饭,他都以工作忙给拒绝了。对方是正处级政协主席,他是一个小人物,两者相差甚远,扯不上关系,可偏偏对他特别上心。 乔岩作为丁光耀的身边人,和其他领导交往频繁并不妥,让对方知道了作何感想。可他又不敢得罪董敬国,毕竟在金安县掌握着绝对资源,谁见了都得让三分。 正犹豫不决时,手机挂断了。还以为不会再打了,谁知又打了过来。乔岩得罪不起他,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董敬国一如既往的声音柔和,心情愉悦道:“小岩,忙着呢?” 乔岩赶忙解释道:“董主席,刚上了个厕所,不好意思啊,您有何指示?” 董敬国笑呵呵地道:“我能有什么指示,就算有,也不敢指示你啊,呵呵。晚上有时间没,来家里吃顿饭,正好有事和你聊。” 听到重复的话题,乔岩头有些大,硬着头皮道:“董主席,晚上领导交代了件事情,我得加班弄完,实在不好意思。” “嗨!丁书记回市里开会了,明天下午才能回来,不耽误事。再怎么样,晚上总得吃饭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董敬国对丁光耀的行踪了如指掌,乔岩要再推辞显得不识时务了。只好道:“行吧,我下了班就过去。” 挂了电话,乔岩长出了一口气。敏感时期,他真不想去,万一被丁光耀知道了,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可对方一次又一次发出邀请,再不去显得自己清高了。他有些后悔刚才撒的那个慌,要是说去了景阳……也不妥。既然能掌握丁光耀的行踪,他的更一清二楚。 到底是要干什么呢?乔岩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熬到天黑,他打了个出租车,来到董敬国家附近下了车。像做贼似的观察四周无人后,以最快速度闪了进去。 进了家门,董敬国和韩振东坐在沙发上正聊得火热,见到乔岩,韩振东立马起身拉着坐下,笑呵呵道:“我可听董主席说了,叫了你三次才来。为了这顿饭,还得瞅你不忙的时间啊。” 韩振东出现在这里,乔岩大出所外,颇为震惊。他俩都是县委办的,同时现身董敬国家中,这可不是好兆头。 看俩人讨论的语气和姿态,说明关系不一般。早听人说过,韩振东的进步,离不开董敬国在背后默默出力。如今,一个要退居二线,一个要前进提拔,叫他来是唱得哪一出? 乔岩笑了笑道:“韩主任,咱俩在同一屋檐下,我每天干什么您都清楚,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啊。” 韩振东立马转向董敬国道:“董老,这点我可以作证,乔岩确实很忙,不要怪他。” 董敬国年近六旬,脸上丝毫看不到褶皱,光泽饱满,白皙红润,笑起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大有儒将风范。像一尊大佛坐在那里,双手扶着沙发沿,用异样神情打量着他,和颜悦色道:“年轻人嘛,忙点好,忙点好啊。” 这时,他女儿董佳从楼上跑下来,见到乔岩异常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坐在董敬国身边,害羞中藏着兴奋,从容中裹挟娇柔,不时地偷瞄乔岩,又娇滴滴地埋下头。 乔岩这是第二次见董佳,对她没什么印象。姿色一般,长相普通,身材偏胖,这种女人,很难引起异性的格外关注。但今天这种场合,应付场面的话还得说,主动道:“董主席,听说董佳考上组织部了,恭喜啊。” 董敬国满是慈爱看了眼女儿,拉着手拍着手臂开心地道:“我这辈子最大的牵挂,就在佳佳身上,如此考上了,解决了工作,我一半的心就放到肚子里了。” 这次考试,丁光耀非常重视。无论笔试和面试,请的是省城的团队,全程公开,坚决杜绝各类暗箱操作。他要真正为金安县选拨人才,储备干部。 董敬国女儿能考上,乔岩还是相信有真本事的。丁光耀绝不会因为他是官场元老而开口子。但是,他们有普通人无法掌握的资源,能够从后台看到哪个岗位报了多少,然后适时调整报考部门。组织部门作为实权部门,自然是报考热门,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能考上也是不容易的。 韩振东附和道:“董老,您老一辈子行大善,积大德,又在培养儿女上如此下功夫,肯定差不了。这下好了,儿子在省城,女儿在身边,您退下来,也没啥遗憾了。这就叫功德圆满,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