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州市,已是凌晨3点。乔岩他们直接入住御龙湾小区对面的酒店,还是上次吴凯观察张桂枝家的那个房间。 说实话,乔岩心里完全没有底。 一方面,关于蔡小虎和张桂枝的事情是通过相关线索推测的,没有最直接的证据证明二者存在关系,更无法证明俩人是情人关系。 另一方面,距离上次调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对方有没有警觉,撇清关系或转移资产,一切都不好说。 漏洞重重,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凭着直觉和多年经验办案。如果方向错了,带来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孤注一掷。 凌晨四点,几人还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与其说讨论,不如说乔岩在安排任务。他脑海里已有完整的办案思路,不管怎么样,先把张桂枝控制起来。控制的依据,就说有人举报她吸毒。 “孟队,你带搜查令了吗?” 孟文亮一脸迷茫道:“没带啊,来之前我们局长说过来配合办案,没说办什么案,也没提搜查令的事啊。我想着先过来对接,没想到这么快就行动了。这倒也简单,明天一早让开出来,让车送过来就行。” “好,那就麻烦你了,顺便把封条也带上。今天的行动主要靠你们,前提是依法办事。万一程序不合法,将来会后患无穷。考虑到各种影响,搜查时间暂定于明天晚上8点半,刚好天黑,也不会引起外界关注。” 一旁的方经纬说话了:“是不是有点晚?你敢保证张桂枝明晚一定回来吗,万一有何变故,我们岂不是白等了?” 乔岩颌首道:“方主任说的有道理,这些事我考虑了。按理说应该提前打探消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要行动,只能如此了。明天是周一,张桂枝女儿要上学,如果有变故,我们就坐等,一直等到她出现。” 乔岩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且他俩对案情又不熟悉,只好听从他的安排。简单安排后,他们都去休息了,而他没有丝毫睡意,站在窗户跟前,拿着孟文亮提供的望远镜,观察着张桂枝家的一举一动。 早上七点,御龙湾小区开始热闹起来,各种豪华车辆进进出出,唯独不见张桂枝家有任何动静。一直到上午九点,依然大门紧闭。 乔岩心里有些发慌,难道真的自己判断错了,还是对方已经有所怀疑,提前进行了转移。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次行动完全是无效的。作为本案唯一调查出来的有力线索,难道就这样错失了吗? 乔岩认真捋了下思路,上次秘密调查张桂枝,除了他和吴凯、王雅,没人知道情况,如果走漏风声,只有他们俩人,可他俩完全没可能啊。 对了,还有一个人。王雅让市公安局的朋友段毅查过张桂枝的身份和行踪,他有可能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吗? 从上午等到下午,张桂枝家始终没人出现过。乔岩有些着急上火,搜查令已经到了,要是真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要对此次行动负完全责任。 不能再等了。 乔岩把孟文亮叫过来道:“孟队,张桂枝有个女儿在建设南路幼儿园,麻烦你带人过去侧访一下。一方面确认身份,再确认下有没有到校。行动要隐蔽,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两个小时后,孟文亮回来了,得到的情况是张桂枝女儿今天压根没上学,具体什么原因老师也不知情。 到了晚上,张桂枝家依然黑灯瞎火。孟文亮提出疑议道:“张桂枝是不是还有别的住处,或者已经离开了夏州市?” 乔岩心里慌乱,表面镇定地道:“一切皆有可能,再等等吧,我想她一定会回来的。” 孟文亮和方经纬没有多言,毕竟他们是协助办案的,一切听从他指挥就行。简单碰头后,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划过几道闪电,紧接着由远及近传来振聋发聩的雷声,密密匝匝的雨点随之而来。很快,整座城市笼罩在黑暗之中,瓢盆大雨遮挡住了视线,也给乔岩心上蒙了一层灰。 一直到凌晨,张桂枝家犹如这天色般黑暗。乔岩呆呆地坐在窗户前,面若冰霜,心如死灰。 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煎熬的一次,让他不得不怀疑直觉,看来,过于高估自己了。现在又能怎么办,已经在童伟面前信心满满夸下海口,誓要对蔡小虎采取措施。眼前看,仅仅掌握的一条线索也要中断了。 情绪低落之时,最害怕的就是孤独。以前办案都有人陪同,有什么问题可以共同扛着,如今他独立办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开始,乔岩想着让王雅参与进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想让对方受到牵连,不管好与坏他一个人承担。 对于他而言,成与败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成了,得罪了蔡小虎及背后的利益集团,将来极有可能遭受疯狂地打击报复。败了,在丁光耀面前形象一落千丈,甚至在金安老百姓面前都抬不起头。人们会以为他保护包庇的十恶不赦的蔡小虎。 就乔岩而言,何尝不是一次豪赌。赌赢了,给自己人生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时也赌赢了金安的未来。赌输了,职业生涯就此狼狈结束,换来的,是无尽嘲讽和挺不直的脊梁。 乔岩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坚韧品质,越是在逆境中越要咬牙前行,越是遭遇挫折越不妥协气馁。有时候,往往在最后一刻咬紧牙关挺过去,就能看到希望和转折。 在自我暗示和激励后,乔岩不知不觉睡着了。在梦里,他梦到蔡小虎露出野猪般的獠牙冲着自己哈哈大笑,突然掏出一把枪,冲着自己砰地一声,子弹穿过了胸膛,乔岩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热和刺痛,迅速向全身扩散…… 他自己问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是理想,是生活,还是未来,或许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