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日已逝,狼虎谷之外再次涌现出大批身影,他们浩浩荡荡地聚集于此,与之前李侃带入谷中的军队规模不相上下。 这批人马看上去状态极差,每个人都神色萎靡、面容憔悴不堪,显得疲惫至极。 黄巢望着两边的高山峭壁,不禁感慨万千,“没想到时隔七年,我们又回到了。” 黄揆长叹一声,“狼虎谷一片山麓,这里绝对会让唐军无处追寻。” 林言皱着眉头抱怨道:“舅父,眼下我们只剩下一千余人,后面还有追兵,就算我们躲进谷中,又能坚持多久?” 黄巢转头看向林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言儿不用担心,当年舅父便是以数千人起兵,只用了几年时间便将大唐皇帝赶出长安,如今也一定可以!” 林言摇头道:“舅父,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孤立无援,没有其他义军支持,如何斗得过唐军。” “哼,唐军?各藩镇只会自保,谁会真心为了朝廷对付我们?李唐已经烂到根了,苦于苛征暴敛的百姓四处皆是,他们便是潜在的义军,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可能要多蛰伏一段时间,等候一个合适的机会便可以东山再起。” 林言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我们要蛰伏多久啊?” 黄巢回首望了望远方,冷哼道:“李儇小儿以为回到长安就可以稳坐皇位了?我们且在暗处好好看戏,看一看那些野心勃勃的藩镇,如何欺负那个小皇帝。” 然而,林言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舅父,我们真的能够逃脱唐军的追捕吗?泰宁军倒是不怕,感化军却对我们穷追不舍,尤其是那个叛徒尚让。” 听到尚让的名字,黄巢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那个叛徒,并不知道狼虎谷的具体位置,即使寻来,也需要些时日,那是敌明我暗,未必怕他。” 黄揆四下望了望,嗅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急忙催促道:“阿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抓紧入谷吧。” 黄巢环顾众人,大手如旌旗般一挥,慷慨激昂地说道:“我们进谷,好好养精蓄锐,一旦时机来临,我们便再度出山!” \"入谷!\" 林言扫视着眼前这支毫无生气的队伍,毫不犹豫地策马向前,当先踏入了山谷之中。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山谷入口处那崎岖不平的道路,两旁的峭壁高耸入云,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风悄然吹过,带来阵阵凉意,吹拂着众人的脸庞,却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 林言走得很慢,在他身后,士兵们默默地跟随,脚步略显沉重,似乎还未从之前的失败阴影中完全走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黄巢残军已经全部进入谷中。 此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负责断后的黄思厚脸色一沉,“不好!莫不是唐军已经追来了?” 队伍后面的士兵们闻言,瞬间出现混乱,争抢着往谷内奔跑。 前方的黄巢得知这个消息后,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脸上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 “这……怎么可能?感化军怎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去打探清楚,究竟是何人领军前来?他们带了多少人马?”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惶恐,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黄思厚满头汗水,“阿兄,领头的好像是沙陀李存孝,看样子有数千骑兵,他们停在谷口,并未追进来。” 黄巢心中一沉,他深知李存孝的威名,此人勇猛无比,天下难逢敌手。 “难道天要亡我不成?” 林言上前道:“舅父,莫要惊慌,谷内不适合骑兵作战,他们或许只是前来探路的。” 黄思厚摇摇头,“吾观其阵势,绝非是探路这么简单,难不成有什么阴谋不成?” 林言一脸不屑,“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不敢贸然进入也正常,还是派人再探探对方的虚实。” 不多时,斥候回报:“启禀陛下,确实是李存孝率领的唐军,人数约三千人,但他们似乎并无进攻之意。” 黄巢听后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传我命令,加速前进,尽快抵达藏身之地。” 不用人催促,士兵们蜂拥着向谷内跑去。 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探路的斥候带来一个令黄巢绝望的消息,“陛下,前方三里外发现唐军。” 黄巢一脸惊愕地瞪着眼前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再说一遍!前面竟然也有唐军?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会预先知道我们要进入狼虎谷?难道我们内部出了叛徒不成?还是说有人走漏了风声?” 原本以为可以借助狼虎谷的险峻地势摆脱唐军的追击,没想到却陷入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绝境。 “追兵怎么会跑到前面去的?” 黄巢喃喃自语,眉头紧紧皱起,努力思索着应对之策,如果不能及时突破前方的唐军防线,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 林言急忙问道:“前方有多少兵马?” “卑职不敢靠的太近,不过光看马匹约有数百人左右。” 林言眉头紧皱,“数百人?这么偏僻的山谷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唐军呢?是巧合还是特意等我们?” “绝对不是巧合,谷外的李存孝肯定与谷中的骑兵是一伙的,他们这是想前后夹击将我们一网打尽。” 黄巢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他实在想不通敌人为何如此准确地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路线。 黄揆额上冷汗直冒,“阿兄,现在怎么办?” 林言开口道:“还能怎么办,谷外有三千骑兵,出去死路一条,只有往前冲,谷中应该不会有太多兵马。” “罢了!事已至此,后退无路可走,前行亦无生路可言,尔等切莫再白白送死!倘若敌军真能料想到我军会闯入这狼虎谷,前方怎可能仅仅设伏区区数百兵马呢?” 黄巢不禁仰天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岁一般,他心中清楚明白得很,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然落幕,从今往后怕是再无重振旗鼓、卷土重来之机了。 林言满脸焦急,“舅父,未战怎能言弃?狭路相逢,孰胜孰败还未可知。” 黄巢微微摇头,目光投向林言,缓缓说道:“我欲诛杀那祸国殃民的奸臣,肃清这污浊的朝廷,只可惜大业未成,李儇小儿定不会饶过我,那些唐军将领也会争抢着取我性命,你若取我首级献于天子,必能得享荣华富贵,切莫为他人做了嫁衣。” “阿兄,此事万万不可啊!”黄巢身旁的数位兄弟听到这话,纷纷脸色剧变,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林言也终于从最初的惊愕与震撼之中清醒过来,他连忙使劲地摇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舅父,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我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去杀害您呢?” “言儿,何必自欺欺人呢?唐军不会放过我的,与其脑袋被他们拿去邀功,不如给你,至少还能保你们一命。” 黄巢心中明白,他身上最为值钱的就是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了,自己的这颗头颅能够换取很多人后半生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