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顶,亥时一刻。 苏逍这次站在了最高最老的一棵巨树的树冠之上。 他现在站在这里并不是在俯瞰北凉王府,北凉王府已经被他看了个遍了。 他是仰视着天空。 苏逍有事没事,就爱看天。他一定要打开天门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随着时间逝去,一次次的刺杀成功,他觉得天空离他越来越近了,可今天,他觉得天空又远了些。 徐晓,要怎么杀。 表面上的防御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铁通不漏,看似随意布置,却步步都是陷阱。 刺杀叶熙正和姚间的时候,他们的防御做的也非常难入。 但要是比起北凉王府,那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叶熙正做的防御工事,对比起徐晓做的,简直就像是一间茅草屋和一座由花岗岩铸造而且,且四不透风的坚硬堡垒。 除非徐晓自己老死在里面。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就算苏逍三头六臂,靠一己之力能冲破“花岗岩”。 那么就可以放心的刺杀徐晓了吗? 徐晓一生诡计多端,城府极深,阴谋对他来说就像是掌中玩物。 这种人,已是近妖之人。 苏逍为人一生谨慎,每次刺杀,计算是都能精确到气候和风向的人。 他当然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明处看遍了,暗处看不着,也猜不着,那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比作徐晓。 苏逍现在就把自己比作了徐晓,如果自己是这位北凉王,他会怎么做。 世间不乏高手,设计的在精密的堡垒,也有能人异士能够突破。 能突破,就代表能看透。 要是苏逍,他就会在别人看不破猜不透的地方,埋下最核心的防御力量。 徐晓,是否也会这么做呢?苏逍不知道,但他必须这么想。 徐晓绝对不会只在自己身边放一个徐堰宾,徐堰宾再厉害,需知强中自有强中手。 徐晓绝对不会是一个心高气傲且轻敌的傻王爷。 这么一来,就算苏逍有办法能敌过众多高手杀进核心,还将面对藏在徐晓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最恐怖的力量。 结果无疑就是一个“死”字了。 苏逍出现过一丝侥幸心理,万一是自己想的太复杂呢?其实徐晓的防御,就只他看到的这些了。 不过很快苏逍就打消掉了这种侥幸的念头。 苏逍也不是一个会轻敌的人,何况这次的目标还是徐晓。 他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了。 就这么刹那间,出了一会神,忽觉有人上树。 苏逍心中暗惊,他听声能够辨位,能感觉得到这人已经上到了树的中央。 有人上树,苏逍本该早就察觉的,现在虽也为时不晚,但苏逍还是暗责自己刚刚不应该想的太过出神,以致放松了警惕。 不过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正往树顶上来之人,动作轻盈,速度极快,轻功不在鬼仆之下。 苏逍雁翎刀在手,只片刻功夫,那人已至巨树顶部。 夜空中。 来者与苏逍立于树冠之上。 只见此人负手立于树冠最顶的小枝头上,长身玉立,衣着虽为破旧布衣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傲气。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苏逍注视着来人,来人背着手看着天,面上带着些许愁容,嘴角却浮着一丝微笑。 愁容是因为他暗藏心事已久,多年来饱经风霜,微笑是因为看见苏逍,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 见了真人,苏逍一眼就看出来,刚刚自己想错了,此人的轻功不如鬼仆,他能这么迅捷的上来,而且能轻立于此,靠的不是上层的轻功,而是深厚的内力。 苏逍的轻功都牛逼的可以做祖宗了,这种事他一眼就能辨认。 换句话说就是,苏逍跑起来靠轻功,内力消耗极少,眼前这人跑起来也能很快,不过消耗内却极大。 “我好久没见过如此高手了,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后生可畏。”那人缓缓说道。 “能高过你么?” 苏逍开口,他不会去问那种你是谁,你要干嘛之类的蠢话。 他现在在的地方是北凉,能来这里的人只有两种,但无论是哪种,都有随时开打的可能。 在开打前,苏逍会试图去了解敌人的身份或者战力值。 “你觉得你能高过我吗?”那人转过身来。 苏逍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不过打完就知道了。” 说着,苏逍反手握住雁翎刀柄,身子略微压低,这种姿势无论是采取攻势还是守势,都能以最快的方式出刀。 苏逍没直接拔刀开战的原因是,他要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 眼角一瞥,耳朵一听。 苏逍便知道来者就他一人,这至少便能排除一点,他不是北凉王府的人。 “我觉得,要打,也换个地方打,在这里,我们还没过三招,就一定会变成朋友。”那人脚踏虚步,已然做出应对之势。 话中之意很明显,一动手,北凉王府的人无疑就会发现二人,直接杀将上来。 那时候二人,不是朋友,也得变成朋友,共同御敌。 就说话间,苏逍已经看清那人正脸,看着他头发已然花白,加上此身装束,且能轻易避过北凉王府的暗探上来山顶,找到苏逍。 当今天下,能做到这样的绝不超过五人。 苏逍已然猜到三分:“我想不用换地方了,你不是徐晓的人,我和西楚,素无恩怨纠葛。”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此话怎讲?” 苏逍冷声回答:“西楚破时,我年仅几岁,何来恩怨,你说对吧?曹官子。” 来人正是西楚儒圣曹长青,被苏逍这么一说,他动容了。 西楚灭后,他藏身九州,一直伺机复国,这位西楚的狂士,武评的前三甲,已经慢慢淡出世人的视野。 今日再此,居然被一个后生小辈一语道破身份,他心中百感交集,往事历历涌现目前。 对于眼前的苏逍,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你如何识得我?” 苏逍冷声笑道:“不难猜,天下能潜入北凉王府,且能避过重重探哨到达这里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曹长青接口:“的确如此,不过这寥寥几人里,可没有一个是像你这般年轻的。” “敢问,阁下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