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腊不顾他的伤势,拼命摇着章夏忠,说道:“恩公……往事休再提起……” 章夏忠只一摆手,向金琨续道:“正是!也正因为本座救下齐腊一命,又出了银两将他一家四口都妥善安葬了,他才愿意追随于我,从此对我忠心不二。 “我见他心中的恨意颇盛,做起事来都有一股子狠劲,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便将他安插在天目派中,暗地里做些扰乱和抹黑霁云盟的事。” 说至此处,范莽、冷墨燕等众才恍然大悟,事到如今,终于知道齐腊的身世身份,与他那乖戾的秉性,究竟是来源于何处了。 金琨颔首道:“你将齐腊托付给张浪,并以你那利贞帮的身份施压于张浪,是以这齐腊便破天荒地学会了两派的绝技,可是这样?” 章夏忠恭声道:“真是万事都如老前辈所料,齐腊只极力地抹黑霁云盟,并未与诸位为难,是以,还请老前辈不计前嫌,救他一救吧!” 说着,又是向金琨一揖。 正在金琨犹豫之间,顿见伏世火走上前来,也向他连连磕头,高叫着:“还请师父救他一命吧……他……他……” 齐腊甫一见到伏世火,不由得一惊,喜道:“世火!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在那地道里,已被那火雷……” 说至此处,已是泪流满面,哽咽在喉。 伏世火目光轻柔地看着他的双眼,想叫他一句“爹”,却始终开不了口。 他直愣愣地好半晌,脑中闪过许多往事,终于红着眼眶道:“我娘不让我认你…… “只因你离开我俩之后,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又做了些大奸大恶之事,叫我娘俩蒙了羞……” 齐腊一抹面上的泪水,咬着牙狠狠道:“不认便不认!只是我说破了天你也不会相信……我并未违背与你娘的誓言…… “我之后做的恶事,皆为报恩公的恩情所致,绝不像以前昧了良心做事……” 伏世火一怔,终于掉下泪来,叫道:“既然没做亏心之事,那你还不快求我师父救你!” 齐腊抬头望了眼金琨,又摇着头道:“我齐腊自家族巨变以来便从未求过人,你要我求他,也是休想……” 伏世火嗔道:“我师父本也不愿杀你,连章夏忠也都替你求情!这儿可是死了恁多人啦,你也要步他们的后尘么? “你只须开口求我师父便可,我师父人可好啦,他一定会叫肖爷爷救你的!” 而齐腊只自顾自地喘着粗气,时不时还吐出几口血来,于伏世火所说竟毫无回应。 伏世火的泪珠儿连着串儿滴落,怒指着他道:“你怎地和当年离开我们母子时一样,总是那般顽固不化! “你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我娘,直至她咽气时都未能再见你一面,你便这般地狠心么?” 他见齐腊仍是毫无动作,直站直了身子,一面紧攥着拳头,一面顿足道:“你可是知道?我娘并不恨你!” 说至此处,齐腊的眼里蓦地闪过一丝光亮,连那急喘的粗气也是放缓了些。 再听伏世火大吼道:“我娘一直说你其实是个好人,还是个苦命之人!说你只是身不由己,才做了许多违背良心之事! “我娘可是在咽气之前还盼着你回家,与我们一家团聚啊!爹!” 他终于叫出了心中的那句“爹”,终于向着齐腊伏地而跪,嚎啕大哭不止。 齐腊此时已是呆愣当场,他再抹了抹面庞,却发现不知何时已满面泪水,泣下沾襟。 他轻轻地道了声:“知足矣!” 本想着挣扎而起,却是伤重难返,事与愿违,只得转头朝章夏忠说道:“恩公,当年您从几个打手手里将我救下…… “又肯将我收留,教我功夫,此等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这些年中,我虽为您做过不少事,也是无法报您的恩情于万一…… “事到如今,我须还您两条性命,才能完全回报您的恩德……” 说至此处,章夏忠眉头不由得一皱,再听齐腊续道:“适才我帮您挡下致命一掌,便算是还了您一命……这夏忠。 而章夏忠眼见这信笺足有百封之多,眼里竟涌现出根根血丝,直阴沉着嗓子道:“这些……这些书信你都是从何而来?” 齐腊望了一眼金琨,终于瞧清了他的面目,不禁暗惊道:“这不是金琨么?他不是早已死了么?” 但他的眼中竟无丝毫惊惧之态,与章夏忠缓缓道:“起初……明灵子在明夷帮忽然成势,在下便觉得太过蹊跷, “我唯恐其势头遏制不住,将来恐会对付到我利贞帮的头上…… “于是我便上了双擎山,与明灵子交手之下,发现我根本敌不过他,才知道此人确是那明灵子无疑,这才罢了手…… “直至后来,我探得明灵子进了绍兴叶府,我又恐他对世员外不利,便策马疾奔至绍兴,再度与他交手,却……却险些被他杀了……” 此时金琨忽地抢白道:“谁知老夫此举,实在是帮了你的大忙,可是这样?” 齐腊一怔,继而叹道:“不错……我早就察觉妙祗派、利贞帮与霁云盟中有不少异常之人,而在那叶府之中,明灵子又正好当众将我打死…… “我便趁着那假死之机,暗地里跟踪探查了那些可疑之人……原来这些人当真是要叛了恩公,他们…… “他们平时畏我太多,但在我假死之后,便都放松了警觉,是以数月下来,果然叫我盗取了恁多书信……而那些没被我发现的书信,也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