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琨领着这两千余众,就近去了明夷帮的绍兴分舵处。 这里自十年前的断山崖一役之后,再也无人驻守居住,此时故地重游,金琨与陆宁二人自有一番感慨。 众人在这里仔细打扫整顿了一番,又掩埋了先人的尸骨遗物,才算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被金琨所救的千余人,均因深感其救命之恩,全数归顺了明夷帮门下,并誓死效忠这位江湖前辈明灵子。 但众人仅是在此地过了七日,马和便接到了一封快马传书,他将书信展开一看,立时激动万分,急忙找到金琨,请他过目。 金琨仔细看过了书信,又从酒葫芦中痛饮了十数口,沉吟道:“马堂主,烦你向天下武林放出风声,就说下月初一那一日, “我明夷帮绍兴分舵处,要举办一个杀崴之会,当众处死霁云盟盟主瞿崴!” 马和大惊道:“明老前辈,您此举定会得罪霁云盟,倘若他们大举来攻,十年前的断山崖一役便会重新上演,还请三思啊!” 金琨哈哈笑道:“马堂主,你该不会忘了,霁云盟中大多数人已被贼人们或绑或杀,他们拿什么人马来攻我这两千之众?” 马和当即一愕,又听金琨说道:“况且如今离下月初一还不到二十日,纵使霁云盟真能来攻, “他们也绝无可能赶在那日之前,聚集大批弟子来到此处。” 马和摇头一叹,抱拳道:“终究是明老前辈考虑得周全,在下这就吩咐下去。” 翌日清晨,正当金琨进入正堂时,却发现伏世火正跪在正堂门外,只见他两眼带泪,显得甚是憔悴落寞。 金琨忙问道:“你有事为何不去卧房叫醒为师?难不成你在此跪了一夜?” 伏世火磕头道:“师父,徒儿无论跪几夜都不打紧,只希望师父您能收回成命,别杀那瞿盟主!” 金琨疑道:“你为瞿崴求情?那是为何?” 伏世火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怕师父您此举得罪了霁云盟, “他们尽管现在对付不了您,也难保他们日后聚齐了弟子,再……再来对付您啊。” 金琨踱了几步,再将他扶起,说道:“世火,你不光怕他们来对付老夫,也是怕此举连累了明夷帮的兄弟吧?” 伏世火“啊”地轻呼一声,缓缓低下头去,再道:“我……我听陆姑姑说过许多, “当年明夷帮可是在霁云盟那儿吃了不少的苦头,是以我……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得后头,已再也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金琨再道:“还有,瞿崴正好也是你娘的师兄,虽未能同派,也是同盟之谊,你今日求情,正是为了这份情谊,我可说对了?” 伏世火神色慌张道:“我……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您……” 一边说着,一边又向他磕了几个头,再道:“还请师父您放过了瞿盟主…… “如若霁云盟失去了盟主,不正中了贼人的下怀,他们定要趁霁云盟空虚之际,铆足了劲来对付咱们么…… “而我们前些日子也正好招惹了那些贼人……贼人们若得到这则消息,也就知道了咱们在这儿,定会来此剿灭咱们的……” 金琨再笑道:“老夫若杀了瞿崴,的确是中了贼人的下怀。 “不过贼人们不仅不会迁怒咱们,反而会在已降的弟子中,再选出新的盟主,好让剩余未降的弟子都听命于他。 “那就是说,贼人借老夫之手杀了瞿崴,便可让更多的弟子降了他们,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伏世火越听越惊,再听金琨续道:“至于贼人们会不会来这绍兴分舵剿灭咱们么,老夫会赌他不敢! “只因先前咱们劫了他的狱,这便是一个大大的下马威,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底细,已被劫狱之举当先吓了一跳。 “再加上老夫向天下武林宣告,咱们就在这绍兴分舵,你说,他们在那下马威之后,又听见了这则消息,会作何想法?” 伏世火一怔,喃喃道:“难道不是集结人马,大举来攻么?” 金琨摇头道:“非也!咱们先是劫了他的狱,又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们咱们在哪儿,这天底下哪儿会有这等的好事? “他们定会觉得其中有诈,万不敢来犯! “就算他们派出了探子,弄清了此处的虚实,待重整弟子再来时,咱们早就不在此处了,老夫又何必害怕那些贼人?” 伏世火顿时茅塞顿开,惊道:“原来如此!师父您考虑得真是周全!” 金琨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咱们明夷帮一定不会受到牵连,关于这一点,老夫也早有筹划。 “你所虑之事,唯有瞿崴与你亲娘的同盟之谊而已。 “世火,在这世上行事,本不该有太多的顾忌,你实在太过善良了些。 “这是件好事,也不是好事,老夫还是希望你能够多些历练,将来也好承了我明灵子的衣钵!” 伏世火再度红了眼眶,本想再替瞿崴说情,却被金琨这番话给噎了回去。 他跪伏在地,起身也不是,磕头更不是,左右为难之际,却被赶来的陆宁一把搂住。 她轻轻擦去伏世火眼中泪花,说道:“世火,你师父说得对,你的善良是件好事!明灵子的徒儿怎能是不善之人? “但你若只有善良,没了是非,没了通盘的考虑,将来你可成不了大事!” 伏世火“哇”地一声哭将出来,扑进了陆宁怀中,久久不得释怀。 次月初一的清晨,绍兴分舵的正堂之上,聚满了金琨所领的两千之众。 这两千人中,有半数是自那月和山中所救,这半数的人群里,又有半数是此前霁云盟的弟子。 他们如今虽是归顺了明夷帮,但听得金琨要杀他们的前盟主,难免有了些异议。 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拥护了金琨此举,只因他们深受瞿崴及那狂阳之苦,心中甚恨瞿崴和这霁云盟,本就欲杀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