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偌被这一撞,虽未受伤,却也是吃痛非常,他挣扎着爬起,面对金琨这二人,却再也不敢靠前一步,心中好不着恼。 忽听得一阵哭声传来,众人转眼瞧去,却是弈先生跪在了范莽身旁,一边用金疮药给范莽治伤,一边哭得涕泗滂沱。 众人再细细看过那范莽,只见他周身毫无血色,难看非常,也不见他腹部起伏,像是气绝之样。 一旁的明夷帮帮众见范莽已是此番模样,便没了最后希望,只高举手中兵刃,咆哮怒号,欲与霁云盟弟子同归于尽。 祁偌见到此景,心中再起主意,不禁快步向弈先生行去。 肖梨雨知道他这是要对弈先生不利,直惊恐万状,立时向祁偌奔去,可刚奔得几步,伤口又被挣开,剧痛再来,疼的她委顿难起。 她嘴里大叫道:“琨哥哥!快救救先生!” 她话音刚落,祁偌已一掌重重地击在了他的额头,弈先生连声闷哼也无,径直倒下,血流一地。 只听祁偌啐道:“你这小小幕宾,竟敢叛我天门派,如今我总算替我派清理了门户!” 正在此时,金琨忽“啊”地一声,已然觉醒。 他赫然瞧见弈先生倒在了血泊之中,范莽也不知生死,立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心中恨意顿起,执起随侯剑,跃至高空,朝祁偌当头劈下。 祁偌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尚在幻境中的金琨他兀自敌不过,如今金琨已然觉醒,若被他发起狠来,自己则有死无生。 祁偌仓惶间着地一滚,随侯剑擦着他的脊背落下,惊得他面色苍白,脚下疾点,匆匆逃了开去。 金琨却不去追,急忙俯下身子将弈先生抱起,红着眼颤声道:“先生……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弈先生此时已是气若游丝,他一边口吐鲜血一边道:“你要护……的人……实在太多……此事不怪你……” 金琨流泪道:“先生莫说话,我去将梨雨带来替你医治!” 弈先生却勉力拉着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喃喃道:“兄弟……你记住……鄙……鄙人绝不会看……看错了人……” 说至最后一字时,忽地两眼放直,身子一软,就此亡故。 金琨紧闭起双眼,身子不自觉地剧颤,面色憋至通红,鼻涕与泪水已流了满脸。 他缓缓站起身来,望了眼倒在一旁的范莽,心痛更甚,再往更远处望去,只见明夷帮帮众已死伤过半,正在缓缓朝崖边边打边退。 此时忽有上百名弟子向他围来,长槊与腰刀齐下,旨在一击之下便要了他的性命。 金琨忽地向天长啸,啸声凄厉万分,一道银光闪处,几十柄长槊与腰刀齐断,银光再闪时,已有二十余名弟子齐刷刷倒地,再也难活。 金琨便这么手执随侯剑,冲入众弟子中,左挥右刺,大杀特杀,他再也不顾什么劳什子的同袍之谊,什么狗屁不通的师兄弟之情。 弈先生与薛倚等人的惨死,让他此刻已尽数进入癫狂之态,他逢人便刺,见人便杀,所到之处从不留一个活口。 他一路发喊,一路冲杀进人群之中,原本又冲来的数百名弟子,何时见过这等的恶魔,只瞬息间便让他一人杀死百余条人命。 弟子们再也不敢围他,只远远站在一旁,怔怔地望着他,或是丢槊弃刀,仓惶而避。 金琨此时已被众多鲜血染尽,仿佛是个血人一般。 他依旧是不依不饶,疯狂地冲入人群之中,大声喊道:“瞿崴!祁偌!你俩给我出来,我与你们一决生死!” 言毕,不见有人回应,又再度向外围冲杀一阵,终于在西首人群之间,见到一个白色身影。 金琨再厉声喊道:“祁偌,你躲不了了!” 身子只两个纵跃,已跃至祁偌身后,长剑当先刺下。 祁偌哪儿见过如此快的身法,只得再度着地一滚,堪堪避过,嘴里还叫道:“你…… “你怎会自行醒来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金琨长剑再抢进前去,本要将祁偌刺中,然而斜地里又挥来十数只长槊,替祁偌挡过了此劫。 金琨高喊一声,随侯剑猛然挥去,这些长槊竟如野草一般,被他轻易砍断。 他追上前去,叫道:“我既能从你的幻境中出来一回,便能出来无数回! “你这算哪门子的幻境,便和个破罐一般易碎,简直是不堪一击!” 祁偌听得此话,也顾不着发怒,只脚下狂奔,以期能逃过一命。 其实,祁偌的极寒幽境掌,在霁云盟中有着不低于化心掌的地位,实在是叫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一项绝技。 只因这掌法本身就是一门极寒的招式,往往击在人身上,还未等来出血,就已被寒气所侵,当先死去。 如若遇到“雪虐冰饕”、“岁暮天寒”这两招,则立时落入幻境之中,届时便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从中逃脱,只得任祁偌玩弄宰割。 而金琨今日能从中逃脱,实则因爱肖梨雨到了极处,他便可在一份心慌的心绪之下,身体犹如不可控一般,不自觉地与祁偌过起了招。 他当时虽是眼中空洞,但并非完全不可视物。 直至亲眼目睹弈先生被掌毙时,终于勾起他心中的痛处,叫他从一阵惊恐之中,立时清醒了过来。 此时祁偌自滚地之后,兀自惊慌失措,手脚发颤,一路上跌跌撞撞再难爬起身来。 他身后的金琨又是长剑连挥,将前来阻挡的弟子尽数杀去。 祁偌再爬得数步,脚下一绊,却完全跌在了地上。 他仓惶间回过身来,见到此时的金琨,犹似个要将天下人都杀尽的刹神一般,可怖非常。 但见金琨剑光如芒径直刺来,祁偌“啊”地一声发喊,直吓得魂飞魄散,心中只道今日定要命终于此。 此时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尖叫,金琨茫然间一怔,长剑却停在了半空,叫了声:“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