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直一声惊呼,大为震撼,弈先生顿足道:“说得正是!” 遂下令对这些守卫及帮众责罚一番,又急忙叫上肖代秋、马和、范莽、陆宁、薛倚几人。 以及数百名帮众,或是骑上马匹,或是轻装奔袭,匆匆往分舵之外,分头搜寻而去。 众人在外奔袭了半个多时辰,依旧一无所获,暗忖着武方瑞他重病之躯,绝无可能行出如此之远。 金琨再是一番思虑,忙调转了马头,独自往一西北高处难行之地疾驰而去。 他奔过一片小树林,遇到前方道路甚为狭窄,索性弃了马匹,独自朝一河水潺潺声处奔去。 待他奔出了这片林子,总算见到眼前一条略有二十丈宽的小河。 而在河水旁边,却伫立一个身影,那身影乍一看上去,孤孤零零,落寂非常,仿佛这世间万物与之再无瓜葛一般,不是那武方瑞是谁? 金琨急忙飞奔而去,轻轻抓住他的臂膀,说道:“丞相,您怎独自来了此处,可叫我好找啊。” 武方瑞缓缓回过头来,只见他虽是气色不佳,发丝散乱,却丝毫遮掩不住那正气凛然之貌,叫人见之,无不生出一股敬意。 他说了声:“金少侠,竟是你……” 金琨暖声道:“丞相,此处风大,您病体未愈,咱们先回去吧。” 武方瑞缓缓摇着头,再望了一眼河面,手中忽然发力,欲将金琨推了开去。 怎料,金琨武艺非凡,他这一推不仅未将金琨推动半分,却让一阵晕眩袭来,直向河面倒去。 金琨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托住,再将他整个儿抱至一旁,轻轻地放在草地上,与他推拿揉捏一阵,武方瑞这才缓缓醒来。 金琨见他转醒,又从腰间拿出水袋,给他喝过几口,这才说道:“丞相,您实不该独个儿来此,做出这等傻事来。 “您身为咱们的丞相,有多少百姓都指望着您,盼望着您能将亨军击退呐。” 武方瑞又摇了摇头,眼眶忽地红了,说道:“金少侠,你有所不知……襄阳城破之时,我眼望着茫茫无际的亨军, “却没有一丝的办法,心中只有无尽绝望,一阵强过一阵…… “直至我眼望北面时,才看见上万的军民,纷纷跳入那汉江之中,以身殉国……” 他气息十分衰弱,待缓过一阵,再一边落泪一边道:“他们纷纷去啦,而我却怎能偷生? “我对不起襄阳百姓,更对不起大齐……我本就该死在亨人的刀下……” 金琨自听见“上万军民跳入汉江”后,也自潸然泪下。 他劝慰道:“丞相,您万不能死,您可是三正之一,实乃帝坐星命,我大齐还需要您来重振山河,匡扶天下,又怎能轻易言死?” 武方瑞望着他的双眼,说道:“我自知命不久矣,于我大齐已然没了用处……是我没能守住襄阳,我这罪人,怎敢苟活……” 金琨抢声道:“不!您不是罪人!真正的罪人确是那张洪范,是刘梦岩! “是他们出卖了大齐,出卖了襄阳百姓,更出卖了您,若非如此,您又怎会败得?” 金琨狠狠哭过一阵,待他拭去了泪水,又续道:“您的处境,便和我金琨一样。 “在我们霁云盟里,是张浪出卖了咱们,他带着他的那帮掌门长老,不仅祸害了弟子,更将我列为了头等大敌,欲杀我泄愤! “我……我不也在如此迫害之下,勉力活了下来么……” 武方瑞叹道:“敌人从不足惧,最为可怕的却是,在自己的营垒之中,出现了这些个吃人的蛀虫……” 他握着金琨右手,缓缓道:“我已知晓那狂阳是怎生回事,也知道你在竭尽全力医治那狂阳,你很好,很好…… “你虽志向如此,但凡事均不可强求,你只需尽力而为,是成是败,也只得听天由命啦。 “尤其是对付那霁云盟,有张浪在前,可想而知,他手下的掌门又是些何等德性。 “你以一己之力,想要扭转整个联盟,犹如蚍蜉撼树,你…… “你改变不了霁云盟,救不了整个武林,亦如我孤身一人,也改变不了大齐的颓势,抵不住亨国不计其数的铁骑,我望你……望你多忖量……” 金琨心中难受至极,说道:“丞相,在下自当尽力而为,可您也不用说这丧气话。” 武方瑞两眼望向河面,若有所思道:“这绝非丧气话,我只在说一个难以接纳的事实…… “似你这等的侠义之士,在如今国运的当下,已是为数不多啦。你也说,我俩的处境一样,的确是如此…… “这满朝之上,武将如林,如何轮得上一个丞相亲自领兵征战,你可想到,这是为何?” 金琨略一思索,说道:“定是与我一样,肯真正为江山社稷做出点事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武方瑞再叹道:“是啊……所有人都不愿站出来…… “我为将这重任揽下,不惜遭人白眼与口舌,还放弃了诸多名利,这才得以领兵征战…… “可饶是如此,我还是被众多文臣武将所误解,更有甚者,他们还联名上书弹劾于我…… “这其中不乏那些个汉奸叛徒……可是,眼看江山岌岌可危,我却不救了么? “眼看百姓疾苦难耐,我便不保了么?绝不是!我只鞠躬尽力,能做得一点是一点,能救得一人是一人! “我深深明白以我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出什么,可饶是如此,我宁愿受人排挤,受尽冤枉,也要尽忠竭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强行施为,结果究竟会如何,也只得交与天命决定啦……” 这一番话下来,直让金琨听得百感交集、心潮澎湃,眼泪止不住地滴落。 金琨擦了擦泪水,可怎样都擦不尽,再道:“丞相,为保我河山与百姓,您宁愿受尽冤屈,可真是受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