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劲让金琨搀了起来,兀自急喘着气。 他当着所有弟子的面被撤去掌门职位,已然是颜面全无,威严扫地。 再加他与祁偌过招后旧伤复发,此时他已面如死灰,气息难稳,缓缓道:“自然是……不能服气。” 瞿崴眉头一挑,满是幸灾乐祸之态,问道:“哦?如何不服了?” 火劲道:“我让全派上下习练内力,此事不假……可为何盟主不容我分说,不在我青原派内查察,却是直接下了这道……盟主令。” 瞿崴道:“盟主日理万机,难以亲自前来查察。但盟主数月以来,也做过不少功夫,他让我们这些做长老的, “四处调查你青原派和其余几派,最终证据确凿,这才有了此令。火师兄,你有过错在先,况且自己也承认确有其事,也是不冤啊。” 火劲缓缓点头,又道:“好,即便有了查察……可为何未能让我辩解一言半语…… “为何在停修内力之上绝不许有所异议,为何总是盟主一人的抉择……” 瞿崴嘴角微微一笑,说道:“当日我们在天目山召开霁云大会,会上众人无一不同意盟主的高见。 “只是火师兄你当时伤重,未能参会,但你也未在会后提出任何异议不是?” 火劲自幼与张盟主是同辈,深知张浪的为人,但凡他认定之事,绝无转圜的余地,若非他专断独行,霁云盟也不能在短时内重新壮大如斯。 故而火劲这十年以来,从未向张浪提出过任何异议。他只道让弟子们继续习练内力,只要不被发现,假以时日,定能实证他的抉择绝无过错。 但此时东窗事发,火劲心如枯槁,他续道:“但撤我掌门之事,如此重大,却为何只有一道盟主令就将我撤了…… “难道不该也开一次诸类大会,听取盟内诸位长老和掌门的意见么?” 瞿崴悠然踱步道:“我并无意见,完全赞同此道盟主令。” 运日早已收起了卷轴,此时也附和道:“我也一般地赞同。” 祁偌也高声道:“火师兄是未能瞧见因你失职而死去的那些弟子,我们在钓鱼城回援军营的路上, “仅仅一战便折损了半数弟子,你叫我等如何不认同这道盟主令?” 运日又指着火劲道:“正是!你害死了如此多的弟子,仅将你革职已是盟主的宽宏大量,那两千余名弟子的性命,又该由谁来偿还?” 祁偌与运日此话说得义正严辞,以致堂中部分入门弟子“唔”地一声,均觉此话甚是有理。 火劲目光呆滞,喃喃道:“便算……便算数千弟子丧生是我火某疏忽所致,我……我也是在传承古法。 “古法已传袭数百年之久,向来都是内功与外功同修,若稍有变动,恐有害处,我……我是在保护弟子,实不是在害弟子。” 此言一出,便是金琨、单远等一众拥护他的弟子,也均是心中一凉,深知他此时便是身有千张嘴,也是无从辩解,直把一腔怒火强行咽进了肚子里。 董邦莠忽然喝道:“分明是你害了数千弟子,如今还有何颜面在此狡辩!” 金琨一凛,也怒喝道:“大师哥!还请口下留德,怎能如此对师父说话!” 董邦莠更是高声叫道:“金琨!你也须注意分寸,怎可对掌门人口出狂言!” 言下之意,董邦莠已然开始习惯了这掌门之位。 此时忽听一人叫道:“是谁让你篡夺这掌门之位的!” 忽然一个黑影直向董邦莠冲去,出掌如雨地击他周身要穴。 董邦莠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掌雨一怔,本能地举掌还击。 但对方一掌接一掌来得太快,董邦莠立时被逼得退了十余步。 而对方双掌接踵而来,掌风竟越来越快,极速舞动之下,居然形成了一堵掌墙也似,以至董邦莠虽直视他却依然无法看清来者是谁。 董邦莠又后退了数十步,这掌风将他逼到了墙根处,已然再无可退。 心急之下,一招“赫赫炎炎”打出,他双掌重叠,热浪与掌力同出。 对方见这一招来得迅猛,忙把掌力撤了,又斜撤了两步。 董邦莠这才看清来者面目,喝道:“火鸿宇!你对掌门连下杀手,想作死了么!” 原来来者就是火鸿宇,他怒道:“你何时变成掌门了?” 脚下一点,又再举掌向他横向扫去。 董邦莠冷“哼”一声,瞬息间与他接连过了十数招。 便在此时,又听得门口一人叫了一声:“劲哥!” 但见冷墨燕仓皇而来,一瞥眼间瞧见火劲面色惨白,正被金琨搀扶。她立马迎了上去,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火劲兀自急喘不止,并不答话,金琨便细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冷墨燕还未听完便已泪如雨下,哽咽道:“劲哥,你早知今日要出大事了吧?” 火劲面有愧色,不置可否。 金琨道:“师娘,你如今才到,难道是师父他……” 冷墨燕点头道:“你师父得知三位长老来我青原派,急忙要召集我派弟子,便将我与鸿宇召至房内,忽然点了我二人的穴道, “临走之前只说道:‘你俩等我,若此去无事,我便来给你们解穴。’我与鸿宇均感事情不妙, “在房内耗去一个多时辰,终于冲破了穴道,这才堪堪赶了过来,却没曾想是出了此等大事。” 她缓得一缓,再道:“琨儿,在那钓鱼城之中,这董邦莠可有一些反常之举?” 金琨点了点头,又将一线天之处所发生的事全数说了出来。 冷墨燕这才恍然大悟,望着火劲喃喃道:“劲哥,你数月以来一直闷闷不乐,原来早就知晓董邦莠这畜生将门派之事尽数抖漏了出来…… “可怜你一直将此事埋在了心中,为何……为何不早点儿告诉我?” 她回头望着火鸿宇与董邦莠二人打得风生水起,说了声:“琨儿,我们扶师父坐回正席。” 金琨道:“好。”扶着火劲,正要移步,那火劲却执意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