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荔没想到,神子会这么直白地说话,一时间瞪大眼睛看向他。 神子刚才在外面,其实已经撑不住了。 可是面对的是万千敬仰他将他视为信仰和救赎的神明,他还是撑到了现在。 回到书房,身边只有时荔一个人,好像也不用再辛苦地撑下去了。 他歪靠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几分气意。 “辅正做得很好,西番近年无战乱无灾荒,所有人都过得平静。所以,何必呢?” 他是神子,天然的身份加持,如果想夺得辅正手中的权力,并非不行。只是那样,西番必定会内乱。 到时候遭受不幸的,不会是他们这些人,而是无辜的子民。 所以神子甘愿做一只囚鸟,不争不抢。 他怜悯着每一个西番的子民。 这是原主也好,时荔自己也好,从未生出过的想法。 眼前的少年,其实只比她大几岁而已。 可是眼眸那样通透,想的事情那样…… 让她无法理解。 甘愿以一人之囚,换西番平顺。 时荔自认做不到,就算是她那鲜明仁厚的太子爹,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沉默地看着神子,时荔试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目光落到他脸颊和苍白的唇上,只挤出一句话。 “你病了,该好好歇一歇,我……先回去。” 她默默地走出书房,帮神子把门关好,走到广阔的宫宇之外。 四个红衣侍从顽石般固守在灰顶宫宇外面。 时荔回头看了一眼,恍然觉得,她以为安全恢弘的宫宇,其实更像是囚禁神子的牢笼。 两个侍女刚才也看见神子,这会心神不定,默默地跟在时荔身后,甚至几次想同她说话,都被时荔一眼瞪了回去。 她们第一次露出惶恐的表情,瑟瑟发抖地跟在后面。 看吧,她们也是知道害怕的,却还是那样肆无忌惮地说着神子。 时荔心中不痛快又无力。 她明知道这样又如何,现在连自己都要接受神子的庇护,再替他愤愤不平也是无用。 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时荔心情很是郁闷。 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又走出去,默默地拿了一个锄头,把周围墙边的荒草除掉。 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发泄心中的无力和愤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侍女破天荒地走了过来。 时荔见到一片阴影笼罩自己,微微皱眉,放下锄头疑惑地看过去。 走过来的是两个侍女中毕竟瘦的一个,而另一个侍女却不知所踪。 见时荔看过来,侍女忽然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当着时荔的面在掌心里写了一个字。 看见她写的笔画,时荔愣住了,然后再重新看着她的脸,不敢确定似的,用口型无声地问:“寻梨?” 寻梨是东宫的暗卫,能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太子已经掌握住了长宁那边的主动权,才能分出心力将手伸到西番,协助寻梨来到自己身边。 寻梨眨了眨眼睛,手指在唇上比了一个“嘘——”。 “我晚些时候来找郡主。” 她飞快地说完,又退回原来的位置,另一个去方便的侍女刚好走回来,什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