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簌簌已经先行被押到了苍梧派断事的大殿中。 哪怕到了这一步,她依然一脸不服气,被两个弟子按着肩膀还左扭右甩,走进来看见上首背对门口的苏苗诚,一脸委屈地喊了一声“叔父!” 苏苗诚闻声转身,皱着眉严厉喝道:“跪下!” 这位苍梧派掌门是个端重儒雅的中年人,穿着一袭灰衣,腰间佩剑,一身淡泊名利世外高人的气质。 徐簌簌虽然不服气,可到底没敢再争辩,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时荔一行人正好也走了进来。 众人都只看了一眼跪在角落的徐簌簌,然后向上首的苏苗诚恭恭敬敬行礼。 “我管教无方,让灵姑娘受难了。”苏苗诚一脸愧色,直接向灵昙弯腰拱手。 但他辈分在这里,灵昙自然不能受他的礼,连忙侧身避过。 苏苗诚也没有勉强,再向灵昙行礼,反而是为难她,只向戚少璜道:“灵姑娘既然是你带回来的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戚少璜应声答“是”,随后看向徐簌簌,“师父,师妹这次……” “我已让人去查清密室中白骨的身份,如若真是她做的,该如何就如何。” 苏苗诚语气淡淡,看向徐簌簌的眼神一半愤怒一半不忍,“这次她囚禁灵姑娘,稍后让她领一百戒鞭。” 一百戒鞭,在灵昙并没有怎么样的情况下已经是很重的惩罚,苏苗诚这一番决定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苏苗诚才看向玄默,慈和的目光在他和灵昙二人脸上扫过,缓和了语气道:“不愧是兄妹,果然都生得一表人才。” 随后,苏苗诚又像寻常长辈那样询问玄默的出身来历,他和灵昙在这一点上早有准备,提前给自己编了一个山中隐士的身份,应付过苏苗诚的询问。 苏苗诚也不深究,最后时看了一眼时荔,玩笑道:“我苍梧派女弟子不少,这位……少侠也不用拘泥。” 眼看着识破了时荔的女儿身,不过是稍微委婉地提醒罢了。 时荔讪笑了一声,没敢应答。 虽然苏苗诚热情招待,但玄默还是没在苍梧派落脚,直说自己在山下有住的地方,便带着时荔离开苍梧派。 只有灵昙流了下来,毕竟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 上山时,天气还一片朗晴无云。只过去一个多时辰再下山,头顶已经乌云密布,风声簌簌,刮着周围树木沙沙作响。 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走到山脚下,玄默对亲自送他下山的戚少璜道:“我妹妹性子骄纵,之前便没有什么朋友,麻烦你多加照顾。” 戚少璜本来正气凛然地点头答应,然后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眼神不太自然地转向另一边。 “我……会看着她的。”他说得有些慢,一只手下意识地握住了佩剑剑鞘。 确定灵昙无恙,玄默和时荔本该回去。但今日天气如此,又已经临近傍晚,走也不方便走,遂决定在农庄再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离开。 他们刚进门,后脚外面就哗啦啦地下起了密集的雨点,天色彻底变得昏沉。 时荔刚才只睡了那么一会儿,也不和玄默客气,直接进屋里睡觉,睡前嘱咐玄默天黑之前喊她起来。 玄默点头答应,看着她躺下秒睡,自己悄无声息地走到外面檐下。 外面雨声越大,让人心绪不宁。 玄默的衣袂被风吹起,雨水扑在上面,润湿了一片又一片。 站了很久,他缓缓伸出手掌看了又看。 在苍梧派见到苏苗诚那一刻,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冲上去手刃仇人,但终究不是多年前懵懂无知的小儿,最后还是忍住了。 让一个人死确实不难,但他那么想当一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他偏要把他所做过的事情揭露,让天下人唾弃耻笑,最后再让他偿命。 天上闪过一道雷光,照得玄默清俊的脸上一片阴戾之色。 忽然一声虚弱的鸣啼传入耳中,灰扑扑的小雀在雨中跌跌撞撞飞过来,撞进玄默怀中。 看见浑身羽毛湿透的小雀,玄默蹙眉,脸色更加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