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奔而来的少年叫做容行,名字和姓氏都是容玉给取的。 当初南边遭遇一场可怕的瘟疫,他一个流浪的孤儿,没有人护着,被人直接扔到死人堆里。 本来都绝望了,容玉却来了,从一堆死人中间发现了他,把他救活以后带在身边,还给他新的身份和名字。 如今即使是王都的贵人都知道,璟王府里有一位行公子,与璟王亲如兄弟。 这一趟容行来得迟,刚到就听说容玉受伤中毒,急匆匆赶过来。 本来眼里只有容玉,走过时荔身边时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你就是那个神女?” 容行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时荔,说出的话带着极重的火药味。 “你既然是神女,怎么算不到殿下会遇刺?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时荔:…… 遇到这么一个出言不逊的少年,她也不惯着,直接回怼:“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说话讲证据,不然我告……” 她说顺口了,险些把现代告诽谤发律师函那一套说出来,好在最后反应过来收住了话头。 容行没想到时荔会反驳她,噎了一下,冷哼一声又奔向白发苍苍的大夫,追问容玉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按着大夫的说法,匕首上涂抹的是极烈的毒药,容玉如果挨不过今天晚上,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侥幸熬过今天晚上,毒药也可能伤及肺腑,影响容玉日后领兵打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璟王容玉如今在天下人心中宛如战神,如果日后不能上战场,那…… “老夫这里有一个冒险的法子,如果用对了,殿下也可能日后无忧。” 老大夫见气氛压抑,抬手摸了摸下颌的胡须,斟词酌句。 他的法子,简而言之就两个字——放血祛毒。 这个法子委实凶险,如若掌握不住放血的时辰,可能直接就会要了容玉的命。 时荔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再一次后悔今日的金手指用得太随意潦草,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一无是处。 听完老大夫说的法子,容行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双眼发红地看向时荔,“你既然是神女,怎么没法子救殿下!” 要是熬过今天午夜十二点,她当然就有法子了。 时荔被他惊醒,开口想说话,却不料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阿行,不许对时姑娘无礼。” 不知何时,容玉竟然睁开了眼睛。 甚至还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可惜中毒的身体太过虚弱,终究没能起身。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脸色冰白,嘴唇乌紫,依然美丽得惊心动魄。 “殿下……” 容行脸上明明还写着不服气和愤怒,却乖乖地闭上了嘴。 随后,容玉看向时荔。 被他那双乌莹莹的眼睛一望,时荔越发觉得愧疚。 可是容玉却丝毫没有怪她或者将希望寄托于她的意思,甚至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对老大夫说:“烦请先生为我放血祛毒。” 他说得毫不犹豫,且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又是一愣。 老大夫也被他的魄力震慑,皱眉道:“殿下,兹事体大……” “我明白。” 容玉面容平静又坚毅,“成与不成,都与先生无关。” 老大夫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拿着药箱退出去准备放血需要的工具。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三个人。 容行在容玉面前急得走来走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和他相比,时荔倒显得还从容镇定些许,默默站在旁边,只是挡在宽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 “阿行,你暂代我去处理城中事宜,别耽误正事。”容玉瞥了他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 容行下意识想反驳,可说话的人是容玉,他又把嘴闭上了,神情颇有些委屈,还顺便瞪了一眼无辜的时荔。 时荔:…… 这破孩子是不是属疯狗的,就盯着她咬了? “去吧,你在这儿晃得我头晕。” 容玉自然也知道容行担心自己,强撑着精神和他说了一句玩笑话。 等把人打发走了,容玉才看向时荔。 时荔抿了抿唇,“其实……等到明日我就有更稳妥的法子帮你了。” 面对容玉,她没办法说谎。 可是容玉的回答却让她惊骇不已。 他纵然躺在床上,虚弱得不堪一击,眸光却温柔又坚毅。 “询你风雪之事,是为禹城黎民。我中毒是我自己之事,时姑娘就是神女,心系苍生是苍生之福。我只是庸碌凡人,不可逆天而为。” 容玉在担心时荔为救他折损自己。 时荔眨了眨眼睛。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史书中流芳千古的男人竟然会这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