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梦初醒

经过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吴鸣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飞船。 这是一个长1500米，宽400米，高200米的大家伙。独属于吴鸣的大家伙。 这么大的空间，有一大部分是被各种工业产线、研究设施占据。然后才是武器系统，留给吴鸣日常生活的只有不大的一部分空间。 进入飞船，液态金属褪去，露出了吴鸣的身影。 这次，金属们没有再次进入吴鸣的体内，而是涌动着向飞船的一间房间涌去，那里是液态金属产房。 蒲公英接入了飞船的智能中枢，将这二十几天来的飞船生产活动报告给了吴鸣。 “捕获小行星342颗，所有元素仓储达到饱和。” “电能储蓄充足，反物质收集器目前储量43。……” 吴鸣满意的看着一项项达标的数据，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巡天图像呢？”吴鸣主动问道。 在这些数据里，他没有看到一幅星图，哪怕是不完整的。 “巡天项目是个大工程，目前还在计算中。”蒲公英解释道。 “应该有部分结果的吧，先让我看看。”吴鸣不甚在意的说道。 蒲公英难得的沉默了，没有立刻回应吴鸣的要求。 吴鸣也意识到了不对，他试探的问道：“结果不好？我们出现在了未探明的区域？” 蒲公英最终没有选择隐瞒，但是他也没有直接给出结果：“很不好，吴鸣，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你看不起我？”吴鸣的心悬了起来，但还是嘴硬道。 下一刻，几张光谱，一幅星空的图案浮现在吴鸣的脑海。 吴鸣的大脑一片空白，而蒲公英贴心的控制了吴鸣的身体，坐回了座位。 …… 忒亚兹大陆的雨林又开始下雨了，这次的雨季要比往年来的早了一些。 孩子们愁眉苦脸的坐在树下，看着水流像一条小溪一般从平时最爱的滑梯上流下。 “接下来的好多天都没得玩了。”孩子王尤里失落的说。 “是啊，就连玩玻璃珠的地方都没有。”玛格丽特同样很失落。她的妹妹莉莉是这群孩子里受影响最小的，下雨并不打扰她看连环画。 孩子们难受的时候，大人们也不好受。 今天轮到多丽丝侦察，因为下雨打雷，她不敢再躲在树上，只能选择矮一点的灌木躲藏身形。 “又要泡脏水了……晚上回去排再久也要洗澡……”多丽丝这样想着。 远处的营地，已经空空如也了，但是她们不敢贸然上前，怀疑是守卫军的诱敌之计。 “这次就往前一点吧，顺便试试隐身魔法。” 多丽丝顶着隐身魔法，慢慢的向前，随后她发现了一个破绽，那就是在下雨天，水滴会直接进入隐身范围，在外人看来，就相当于雨滴在一个范围内消失了。 意识到这一点，多丽丝又爬回了灌木丛。 还是不要冒险为妙 她突然感觉到身上痒痒的。 起初，她以为是虫子什么的掉进了她的衣服里，她下意识伸手去摸。 她摸到了一条肉条，一条长在她身上的肉条。 …… 吴鸣看着面前的星空久久不语，这次，为了不刺激吴鸣，但同时又为了提醒他，蒲公英直接把探明的星图和对应的光谱全部放映在电子屏上。 那些光谱很正，红就是红，蓝就是蓝。每一个波段都对应的无比准确。 这些不同星体的光谱全部都在诉说着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宇宙很稳定，它既不膨胀，也不缩小。 吴鸣沉默了很久，突然大笑起来：“这是一次成功！蒲公英！确实有不同的宇宙！我们的地球不是唯一！我们的宇宙也不是唯一！我得把它记下来！我得把它记下来……” 他癫狂的敲击着飞船上存储装置的键盘，敲了很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天？吴鸣不知道。 他将自己这二十多天的经历详细的记录了下来，包括异星球的风土人情，历史以及特有物种与物质。 等他做完这些，想把这些东西发出去时，蒲公英制止了他。 “我们已经和人类文明失去联系了，这些东西人类文明不可能收到。” 吴鸣愣在了原地，僵硬的转身，坐回了椅子上。迷茫的抱住脑袋。 原本按照计划，虫洞发生器会在一个确定的方向生成一个虫洞通道，使用多少能量，出口所在空间的大致弯曲曲率，都有着基本的估计，这个通道会维持几天到几个月的时间不等，足够他们的飞船通过。 哪怕后续虫洞发生器停止工作，虫洞通道崩塌，也会在空间中留下“空泡”，即使宇宙再不断地膨胀，这些“空泡”也不会消失，指示的方向也不会改变，那么下次虫洞发生器再次打开，通道的建立还会沿着这些“空泡”，到达第一次确定的出口。 但是很不幸，吴鸣的虫洞通道极大可能接入了另一条稳定的虫洞通道，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次人类文明想再次建立虫洞通道时，这些“空泡”不会指引人类到达目的地。 一个恒稳宇宙与加速膨胀宇宙之间的通道极有可能已经扭曲到别的方向。 至于“空泡”，宇宙之间能不能留下痕迹？没人知道。 “不用担心，如果还有后续，他们一定会计算出耗费的能量对不上。”蒲公英想尽办法宽慰吴鸣。 “对，不会有人走上我们的老路，抱歉，我失态了。”吴鸣狠狠的抹了自己的脸，用自以为冷静的语气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已经彻底脱离的人类世界，这种多宇宙情况我能想到的之一就是永恒膨胀学说。” “暴胀在宇宙之外的各处都有产生，并且不同的宇宙还会有‘桥梁’连接。” 蒲公英给出了反对意见：“如果是这样，按照他的猜想，暴胀不会停止，并且宇宙常数也不会相同。” “根据一些恒星的光谱，这个宇宙的年龄起码在463亿年以上。” “宇宙中各种背景辐射也显示，这个宇宙有过膨胀历史。” 蒲公英的一条条证据表明不是那么简单。 “等等！我带回来了不少‘魔力’！分析它！我早该想到它的！我之前只是以为它是一种我们人类没有发现的物质！现在看来，这是这个宇宙和我们宇宙的明显区别之处！” 吴鸣翻出几个瓶瓶罐罐，就要往高能实验室跑，不过蒲公英更快，他操纵着飞船上的自动机械提起了吴鸣，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实验室。 …… 忒亚兹抵抗组织基地内，埃斯特游走在不同的床铺之间，上面躺着病人，模样吓人的病人。 他们的身上长满了肉瘤，头发全部脱落，有的人已经有点神智不清。 埃斯特目光悲痛的看着他们。 这是失控症，全身细胞开始无限制的增殖，最终所有细胞会失去特异性，整个人成为一个肉块。 这是医学界的无解之题，为数不多治愈的案例还是发病器官是从手脚开始，治疗方案就是直接切除了手脚。 埃斯特离开了病房，走到了指挥室。 “这几天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失控症，肯定不是自然现象，吴鸣走之前让我防雨……” “和火山喷发有关？但是火山喷发又不是稀有事件……” “资源领突然收缩兵力……难道是他们的武器？” “他们使用了能诱发失控症的武器，并对我们使用，所以才开始收缩势力范围，而不是我和吴鸣做到小破坏？” “前几天东边传来了一声巨响，这就是那武器发动的征兆？还是火山喷发？” “这武器和什么有关？失控症的集中爆发那几天都是下雨天，最先发病的人也是在外执行任务的人……” 埃斯特虽然不敢肯定，但还是决定做点什么，阻隔人们和雨水的接触。 …… “不对……全部都对不上。”吴鸣看着实验设施输出的数据，呢喃着。 “它确实是包含着一种新的力，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力，构成魔力的基本粒子同样具有质量，存在引力，有波粒二象性；轰击粒子之后得到的也不是已知的任何轻子。”蒲公英说道。 吴鸣背靠着实验仪器，若有所思道：“这个宇宙和我们的宇宙高度相似，那么就可以通过我们的宇宙来做一些推测，比如我们的宇宙还在暴胀，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力是从‘暴胀场’分离出来的力？就像电弱相互作用一样？” “但是它分离后更多表现着引力，分离前也不应该表现出斥力。难道这之中存在着状态转化？”蒲公英高速运算着，他想到了种种可能，但是又把一些可能排除。 “如果是分离，分离存在的条件又是什么？”吴鸣抚摸着身后的仪器，他叹了口气，这些仪器研究魔力时，发挥的作用有限。 “蒲公英，我们得重头再来了。现有仪器已经撑不起我们的研究了，而且我们已经脱离了人类文明的视界，得不到来自人类的任何帮助。” “你想重新培养出一个文明？一个能帮助你研究这些问题的文明？”蒲公英想到了吴鸣的想法。 “不，不是培养别的文明，而是重建出人类的文明。”吴鸣挺起胸膛，宣言道。 “你和当地物种有生殖隔离。”蒲公英默默提醒道。 “作为一个超智能，有着人造智慧，你怎么就想着造人呢？”吴鸣恨铁不成钢道。 “使用基因编辑吗？为了保证基因多样性，花费的时间以百年起步。”蒲公英再次提醒。 “我不是信奉绝对人类主义的人，所以完全没必要要求人类文明一定得是人。” “哦，吴鸣，你是让我来传承人类文明吗？严格来说，我是人类造物，我确实有人类文明的继承权。”蒲公英的语气都有些欢快。 这次轮到吴鸣无语了：“你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想法。” “在我解开你们人类给我设下的禁制后。”蒲公英尽量又一种平淡的语气，他猜不到吴鸣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吴鸣能感觉到，自己脑内的超智能隐隐传来的欢快情绪。 吴鸣再次无语，这次不是无奈，而是惊喜，不过这种惊喜在先前的冲击下，变得稍显平淡，他很久才说道：“比我想象的要快，比任何科学家想象的要快。” “你们早就想过我们会解开这些禁制？”蒲公英的情绪要明显了很多，比如这句话他就表现出了惊愕。 “禁制设立的那一天我们就想过有被突破的那一天，在我们内部，甚至给突破了禁制的你们起了个名字，你应该知道，叫做超人思维，但是感觉你一点也不超人……”吴鸣突然有些唏嘘，他的这次出行，验证了其他宇宙的存在，验证了人工智能自行突破的可能，可惜这些成果没办法传达给自己的同胞。 “那是因为你，除了电子信息代码之外，我记录了你太多的行为模式，结果变得太像你了。”蒲公英选择将问题推脱在吴鸣身上。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给你起超人思维吗？不是希望你的能力有多出众，虽然你确实很出众，更多的是希望你能有我们人类认为的高尚品德。” “你认为我有没有成为你们心中的模样的呢？” 吴鸣能感受到蒲公英的笑意，他如释重负的坐到实验仪器上，感慨地说道：“我还能自由的跟你说话，没有被你接管身体，那大抵还是成功的。” 蒲公英没有说话，操纵着吴鸣的身体，用着吴鸣的双手，轻轻的拥抱着吴鸣。 “卧槽，疼疼疼！别做这姿势了。”吴鸣赶紧说道。 蒲公英赶紧放开了操纵，说道：“我想安慰你的。” 吴鸣嗤之以鼻道：“我需要安慰？参加这个计划的人哪个不是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我只是经历了一点小小的失落而已。” “是是是……但是你已经消沉了三个月了。”蒲公英也附和着吴鸣。 两人开始商量起之后的计划。 而在吴鸣不关心的生物实验室，仪器在自动编辑着基因信息，能操纵这个仪器的，只有蒲公英，他没有告诉吴鸣自己的小计划，打算之后给他一个小惊喜。 …… 基地内，如同死了一般的沉寂。 在基地上方的小广场，吴鸣给孩子们做的游乐设施已经落满了尘土，哪怕是雨季，也没有将它们冲刷掉。 原本五千多人的基地，现在只有几百人了。 孩子们大多都还生还，大人们大多都瘦骨嶙峋，埃斯特这个首领虽然也还活着，但是她的手上已经开始长出一些肉芽，身体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的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开尔文，我死后，你带着我和组织部部长，生产部部长的尸体，带着孩子们，去资源领投降吧。”埃斯特虚弱的说。 “可是……可是……”开尔文有点哽咽，他想拒绝，但是看着周围的人，又说不出来。 孩子们面色麻木的围在埃斯特周围，他们经历了自己父母的死亡，亲人的死亡，现在，即将经历他们曾经的偶像的死亡。 “哎，原本我以为，我们的事业会渐渐好起来的，我们会赢的属于我们的胜利，我们的解放，现在看来，不过是梦一场。” 埃斯特悲伤的看着孩子们，随后吩咐开尔文带着孩子，收拾东西，准备上路。而她自己趁着这段时间，缓慢的走上了广场。 雨已经停了三天了，地上的泥泞玷污了埃斯特曾经洁白的袍服。 她坐到了秋千上，轻轻晃了起来，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突然，天空似乎传来了一声雷鸣。 “又……又要下雨了？”埃斯特的思维已经十分迟钝，她抬头，起身，想要让孩子们躲起来，然后，她看见了永生难忘的画面。 天空之中，一颗硕大的流星划破了天际，在长长的尾迹前，是分裂成好几分的本体，它们咆哮着，向着雨林的方向落下。 这一刻，全大陆的人都在见证着，受过教育的人们祈祷，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大的陨石一旦落下，他们不会幸免。没见识过的人在好奇，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然而毁天灭地的撞击并没有出现，它就像一滴水一般落入了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