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冠玉带着自己的一众学生离开了,不过这一次他们的队伍多了十几辆大车,那些被打的学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下地走路了,也是那些衙役没下死手,要不然他们连马车都省的雇了。 队伍离开了兖州之后就进入了雍州道,刚刚进入雍州的队伍就遇到了神威军的一支队伍,这个月神威军负责巡视整个雍州道,能遇上也只是巧合而已。 但是有些人就愿意产生联想,尤其是徐冠玉的那些学生,以为是李朝宗派来接他们的人,给那些读书人可是高兴坏了,都以为李朝宗和其他的凉州官员不一样。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李朝宗手下的那些官员一个个的都那个德行,李朝宗对他们的态度能好到哪里去。 “你们是李朝宗派来接我们的吗?”一名年轻人拦住了神威军的去路,高声喊道。 那骑在战马上的校尉眉头一皱,翻身下马来到了那年轻人的面前,扬起手一巴掌就抽在了那年轻人的脸上,可这他还觉得不过瘾,上去又补了一脚。 “大都督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校尉冷声道:“看你也是个读书人,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住手。”徐冠玉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道:“为何无缘无故打我的学生?” 那校尉回头看了一眼徐冠玉,不屑的说道:“你是他的先生?” “正是。”徐冠玉说道:“老夫……” 他刚要自我介绍,那校尉直接打断了徐冠玉的话,道:“你难道没有教过你的学生尊卑有别吗?没教过你的学生要如何尊重一个受人敬仰的人吗?” “老夫徐冠玉。”徐冠玉终于是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开口道:“从济北道来,特来拜访……”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本来他也想直呼李朝宗的大名的,可是看到了躺在那的学生,赶紧改口,他现在是看出来了,别管是凉州的地方官还是军队的将军战兵,对他这个大楚的文坛泰斗都没什么好脸色。 “特来拜访凉王殿下。”徐冠玉继续说道:“请问你们是来迎接我们的凉州军吗?” “徐冠玉?”那校尉一脸疑惑道:“不认识。” “我们是凉州神威军,奉命例行巡视雍州。”校尉继续说道:“并没有接到迎接什么人的任务,既然你们是来拜访大都督的,那就顺着官道走就能到长安城了,若是求官你们就别想了,不过还能赶上这次科举,沿途有驿站可以休息,价格很公道,放心大胆的走就是了,我们凉州军控制的地方,可没有那么多山匪路霸。” 这话徐冠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在兖州的时候郑永寿也跟他说过一次,不过他也算是亲身体验到了,从进入兖州开始,确实是没见过一个流民。 “这位将军,我有件事很不解,可否给老夫解答一二?”徐冠玉问道。 “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罢了。”校尉说道:“不过既然您有问题,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一路走来遍地流民,为何兖州和雍州却不曾见到。”徐冠玉开口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好,只能说能吃饱饭谁跑去当流民呐!”校尉笑了笑说道:“徐先生,我们还要巡视雍州各地,就不耽误你们上路了,告辞。” 说完,校尉带着他的人打马离去,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小村子,他们准备在那里休息一下,然后在继续巡逻。 “战兵来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群孩子从两侧的小水沟里爬了出来,这些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四五岁的模样,一个个的冲向了神威军战兵。 那校尉立即勒住马缰,让战马停下来,他担心战马伤到孩子们,那些孩子倒是不害怕战兵,一个个的跑到那些战兵面前,甚至有胆大的想要爬上战马。 “臭小子们,怎么没去学堂。”校尉翻身下马,从马鞍袋里面拿出一袋肉干,分给了孩子们。 这些孩子们算着日子呢!每个月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就会有一队巡逻的战兵经过,这些孩子们就是专门等在这里的,就是为了看战兵一眼。 这幅景象全都落在了徐冠玉的眼里,他从来没见过战兵和百姓能如此和谐。 那校尉将一袋子肉干分给了孩子们,然后还陪这帮孩子玩了一会,这才带着人去了村子,徐冠玉好奇他们到了村子会干什么,然后他就跟了过去。 那校尉当然也注意到了徐冠玉,但是他也没当回事,他手下这三百六十人也不是吃素的。 “来了。”村长带着人迎了出来,看着那些战兵笑着说道:“我算计着时间这两天就差不多要来了。” “老村长,给您添麻烦了。”校尉笑着说道:“三百多人的饭,我们吃过了还得接着巡逻呢!” “一会就好。”老村长笑着说道:“让大家休息休息。” “这些银子您拿着。”校尉从马鞍袋内拿出一袋银子,塞到了村长手里,道:“这是今年一年的伙食费,大都督让我带给您的。” “大都督都知道我们村了?”老村长笑着问道。 “自然知道了。”校尉笑着说道:“大都督说若是有时间,要亲自带人巡视一次雍州道,一定要来您这里坐坐。” “真的?”老村长一脸兴奋的说道:“你可不能骗我这个老头子。” “怎么能骗您呢!”校尉说道:“现在我们巡视雍州的战兵,谁不在您这吃口饭。” “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老村长说道。 “不用准备。”校尉笑着说道:“大都督也是吃过苦的人,家常便饭最是养人了。” “哎呦哎呦……”老村长可是没把校尉的话听进去,一个劲的哎呦哎呦的在那感叹。 “老村长,你可别哎呦了。”校尉笑着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痔疮犯了呢!” “大都督要来大都督要来啊!”老村长也没管校尉说什么,一个劲的在那念叨。 念叨了几句之后,转身就往村里跑,这可给校尉弄的一愣一愣的。 “当当当……”老村长刚跑进村里没多长时间,村里的钟声就响了起来。 不多时,全村的男男女女就集合在了村口的位置。 “我跟你们说。”老村长大声的喊道:“大都督要来咱们村了,但是什么时间还不知道,各家各户把家里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留好了,等大都督来了都给我拿出来,谁要是敢藏私,别怪我老头子不讲情面。” 一听说大都督要来,这帮村民一个个那个兴奋呐! “我家有一坛子好酒,我都没舍得喝。”一个中年汉子喊道:“我是留着等我儿子战场立功的时候喝的,既然大都督要来,我就给挖出来。” 有人带头,那后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自己家有什么什么的,那场面别提有多热闹了。 老村长用手里的拐棍敲了敲大钟,道:“都给我安静点,好东西都给我留住了。” 徐冠玉此时就站在村口的位置,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他不知道为什么,李朝宗要来一个小小的村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小的村庄的人对李朝宗那么敬仰。 在村口站了片刻,就看到了老村长冲着他走了过来,他本来想离开的,可却被老村长叫住了。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老村长走了过去,说道:“留下来一起吃顿饭,今天可是我们村的大日子。” “不就是大都督要来了嘛!”徐冠玉说道:“这不是还没来嘛!你们为何如此高兴。” “一看你就不是雍州人。”老村长笑着说道。 “何以见得?”徐冠玉问道。 “你要是本地人,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老村长说道:“我们村是个流民村,这里的人以前都是流民,大都督来了之后,给我们分了土地,我们才在这里安家落户,还给我们提供了种子耕牛,我们的日子才越来越好了。” “大都督来雍州不过一年有余,你们的变化就这么大吗?”徐冠玉问道。 “有些人在雍州待了几十年也不过就是那样。”老村长讽刺的说道:“但是有些人只要在这待一天,就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前半句话我说的就是刘子钰,那个被人杀死在昌州城的刘子钰,后半句我说的就是我们大都督,那个让我们吃饱穿暖的大都督。” “难道就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好处,你们就忘了你们楚人的身份了吗?”徐冠玉也有些不满的说道。 “楚人的身份?”老村长咂了咂嘴,道:“我更喜欢做凉州的百姓,做大都督的百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不了那么多东西,我们就知道大都督曾经也是楚人,给了我们吃饱饭的机会,也真的让我们吃饱了饭,只要不是异族统治我们,剩下谁当这个皇帝对我们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他的统治之下,吃得饱穿得暖孩子们有书念,简单吗?” “简单。”徐冠玉说道。 “那为什么大楚的皇帝做不到?”老村长问道:“为什么别人做不到,为什么只有我们大都督做到了?” “因为……因为……”徐冠玉也是被老村长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村长的问题。 “因为他们根本不拿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当人。”老村长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是大都督不仅把我们当人看,还把我们捧的高高的。” “他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们交税,让你们的儿子从军。”徐冠玉说道:“为了他的目的,让你们为他卖命。” “我们愿意啊!”老村长说道:“你爹娘给了你吃给了你喝,又供你读书识字,又给你找媳妇,难道你不得孝敬孝敬你的父母吗?” “你这是歪理。”徐冠玉说道:“李朝宗怎么能和父母相提并论。” “怎么不能?”老村长反问道:“大都督在我们的眼里就是父母,他给了我们父母给我们的一切,不过是送个孩子到战场上罢了,若是需要,我这把老骨头也未必不能为大都督赴死。” “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听校尉说你是要去长安城拜见我们大都督。”老村长继续说道:“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也是对大都督不怀好意,不如我带着村里的老老少少弄死你得了,省的让大都督闹心。” “你可知道我是谁?”徐冠玉又想拿出自己的身份说事。 “你是谁与我无关。”老村长说道:“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想让大都督不痛快,那我这个老头子拼了这条老命而已,也不能让大都督不痛快。”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徐冠玉略带惊恐的说道:“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他真不敢在这待了,他真怕这老头用手中的拐棍敲他。 老村长看着徐冠玉仓皇离开的背影,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就这点本事还想去找大都督的麻烦,小心让少将军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