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虽是妇人,可在很多事上,她比一般的男子要看的通透,可别小看这个时代的大家族妇人,她们有的时候要比一般人看的更远更通透。 就刚刚自己儿子的那几句话,已经充分的暴露了李朝宗集团的野心,自己的儿子说要将爵位亲手夺回来,怎么夺?当然是从龙之功。自己的儿子还说现在没办法升官,那就是以后会有办法升官,什么办法?当然是开国之后封赏有功之臣。 郑夫人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儿子要走的一条路,这条路上充满了危机,可也有无数的机遇,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够活到最后,那拿回‘郑国公’的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李朝宗回到家中,现在谢灵韵和谢灵珊还在‘坐月子’,身边有周夫人在照顾,更是有一大帮子佣人仆妇伺候着,李朝宗和刘子睿每次想去看看自己媳妇和孩子,都被周夫人挡了回去,毕竟现在天气寒冷,每次开门都会有大量的凉气涌入到房间内,这个时候若是受凉对女人可不太好。 三个老爷们聚集在路朝歌的小院,路朝歌端来一大盆早已穿好的肉串,又叫人准备了炉子,三个人围着火炉烤着肉串。 “这次算是和刘子钰撕破脸了。”刘子睿翻着手里的肉串,道:“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辎重送过来喽!” “没有就没有吧!”李朝宗道;“没有了刘子钰送来的物资,我们不是还有四皇子在嘛!而且这次在长安城,四皇子也算是帮了朝歌一次。” “话是这么说,可和刘子钰交恶,以后想名正言顺的进入长安可就没有机会了。”刘子睿说道。 “进不了长安就改变策略。”路朝歌道:“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 “还有比这更好的策略?”刘子睿道。 “暂时没有。”路朝歌道:“接下来要想办法将益州道和云州道掌握在咱们手里。” “坐拥四州之地你就不怕引起所有人的针对?”刘子睿道:“两州已经让很多人眼红了,更何况四个州。” “眼红?”李朝宗笑了笑,说道:“那就拎着刀过来,能抢走我算他们有本事。” 这倒不是李朝宗夸大,就大楚现在的情况,能和李朝宗抗衡的也就是占据了泉州道和福州道的红杉军了,至于说朝廷的势力?面对凉州道二十万大军,朝堂要调派多少大军才能够围剿凉州道? 至于边军,不到万不得已谁敢轻动边军战兵,那可是抵御外敌的主要战力,一旦让外敌侵入大楚境内,那刘子钰的名声可就真的臭大街了。 三个人吃着烧烤聊着天,刘宇宁从小院门外探了个小脑袋出来,看着围坐在火炉边上的人,路朝歌正好正对院门,看到了刘宇宁,路朝歌招了招手,将刘宇宁叫了过来。 刘宇宁颠颠的跑了过来,坐到了刘子睿的身边,路朝歌将烤好的肉串递给刘宇宁,道:“那也得防着点他们狗急跳墙,魏东亭的失败就是个例子,他们那些人可没那么高的下限,为了利益什么事干不出来。” “尤其是还有那帮不省心的。”刘子睿道。 这个不省心的他们都知道是谁,自然就是‘天地院’,当年大楚能够从乱世杀出一条血路,最后称霸天下,‘天地院’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这个乱世‘天地院’也一定会掺一脚进来的。 “话说话来,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们没在有什么动静?”路朝歌问道。 “自从上一次他们在凉州道被清理了以后,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反应。”李朝宗道:“徐永州也一直在查找线索,可到现在为止,找到的线索并不算多。” “我听说之前还抓了一个他们的核心成员?”路朝歌道。 “他也只是知道凉州道内的一些消息,对于凉州道之外的消息他基本上都不知道。”李朝宗道:“现在那两个人还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关着呢!你要不要见一见?” “没那个闲工夫。”路朝歌道。 吃饱喝足的几个人,准备带着刘宇宁出去溜达溜达,这段时间也是给刘宇宁憋的够呛,自己一个人又不能出去玩,就只能天天猫在家里,一听说能出去溜达给他高兴够呛。 几个人在定安县的大街上闲逛,不时停下来给刘宇宁买些小玩意,权当是哄他高兴了,就当几个人溜达的正起劲,就看见不远的地方围满了人。 几个人来到了人群外围,路朝歌抱起了刘宇宁,道:“借过借过。” 围观的百姓听到了喊声回头一看,发现是李朝宗几人,赶忙给李朝宗几人让开了一条路,几人走进人群一看,发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蹲在那里,其中又老人有小孩,也有妇孺,甚至还有青壮。 李朝宗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人眉头紧皱,他已经很久没在定安县城内看到过乞丐了,尤其是青壮乞丐,在凉州道内只要你不是那种懒到家的人,都能找到一份糊口的活来干,就算是耕地也不会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你们是从哪来的?”李朝宗问道。 为首那老人道:“我们是从江州逃难过来的。” 江州道紧邻蜀州道,在蜀州道的东面。 “这一路可是不近。”李朝宗道:“你们这是刚到凉州?” “今天早上刚到。”那老者说道:“在江州道就听说凉州道好,就带着一家子来凉州道,想在凉州道讨生活。” 路朝歌站在李朝宗的身后,打量着蹲在那里的十几个人,不由的笑了起来,刘子睿看到路朝歌笑了起来,便问道:“你笑什么呢?” “这些人不是乞丐。”路朝歌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刘子睿问道。 “你猜我在长安城那么久,为什么没被人发现?论化妆我可是祖宗。”路朝歌笑着说道:“你看看他们这些人的手,双手白皙且只有右手食指关节的位置有老茧,这就说明他们可不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主。” “读书人?”刘子睿低声道:“读书人怎么能舍下面皮扮成乞丐?” “看看不就知道了?”路朝歌道:“这一家老少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李朝宗继续跟老者交谈:“从江州道到这里不容易,一会让县衙的人带你们先去吃顿饭,然后给你们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老夫听说凉州道能给粮种还给耕牛?”老者问道。 “对,这些等你们安顿下来自然会有人给你们送去。”李朝宗道:“这些后续县衙的官员都会跟你讲明,你们既然到了凉州道,就不会让你们饿死。” “那老夫就多谢都督了。”老者起身行礼道。 “老夫?”李朝宗也发现了不对,道:“你自称老夫?看来你可不是一般的乞丐。” 老者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是我疏忽了,一般的农家老人哪里会自称老夫。” 李朝宗站起身来,道:“既然你们不是乞丐,那你们打扮成这样总是有目的的,说说吧 !” 李朝宗原本还算温和的脸颊,顿时严肃了起来,他不介意凉州道内出现乞丐,有乞丐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可这些人装扮成乞丐,若是说他们没有目的,李朝宗是不会信的。 路朝歌放下刘宇宁,将刘子睿和刘宇宁护在了身后,道:“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这里可是定安城。” “老夫姓云名牧儒,江州道人士。”老者道。 “江州云家?”刘子睿惊呼道:“可是江州大儒云逸夫先生的后人?” “正是。”云牧儒道。 江州云家,不是世家也不是大族,可在整个楚国那也是响当当的人家,云逸夫更是老皇帝的老师,其才能自然不用说,云牧儒更是了不得,说是神童也不为过,年轻的时候有机会入朝为官,可因为生性不喜欢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而拒绝为官,一直在江州道生活。 “不知云先生来凉州道所谓何事?”李朝宗道。 “确实是来讨生活的。”站在云牧儒身后的一中年人道:“凉州道现在是民乱、兵乱不断,听闻凉州道太平咸宁,所以家父决定举家迁往凉州道生活。” “江州道已经乱成这样了吗?”李朝宗道。 “一言难尽呐!”云牧儒叹息道:“官员只顾个人利益,从来不管百姓死活,那些战兵更是如狼似虎,扫平民乱的本事没有,可欺压百姓的本事却不小。” 也不怪云牧儒抱怨,这才短短十年的功夫,原本太平的大楚就已经糜烂成了这个样子。 “那云先生先和家人先在凉州道住下。”李朝宗想了想道:“凉州道内还算是太平。” “都督过谦了。”云牧儒道:“这哪里是还算太平,说是大楚最后的净土也不为过,一路走来看到的皆是安宁祥和,这是老夫多少年都不曾见过的景象了。” “那是,其他地方岂能更我们凉州道相比。”围观的人群中,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道:“我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别的地方不说,就说雍州道边上的安州道,那地方紧邻雍州都乱成一锅粥了,更别提其他的地方了。” 周围有不少人跟着附和着,路朝歌重新将刘宇宁抱了起来,道:“大家都散了吧!” 李朝宗帮着云家人找了一间客栈,将他们安顿了下来,李朝宗陪着云牧儒,道:“云先生,您这扮成乞丐是为了什么呢?” 云牧儒早已换下了那一身衣服,道:“听闻李都督礼贤下士,不看出身不看背景,就想试探都督一番,看都督是不是像传闻中一样,真的能做到不看出身不看背景。” “先生不知凉州道的招贤令?”刘子睿问道。 “有所耳闻,可毕竟只是听说,不曾亲眼见到。”云牧儒道:“有些事总是要亲眼看看才是。” 刘子睿已经听出了云牧儒话里的意思,看样子是想在凉州道入仕了,至于想要入仕的原因虽然不得而知,可有这个意愿就是好的,若是云牧儒能够在凉州道入仕,那对于李朝宗来说可不仅仅是得到了云牧儒那么简单。 云牧儒作为当世大儒,一旦他加入到李朝宗这一方,那李朝宗在读书人这个群体里的声望将会大大的提高,将来在想招募人才也会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