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仲德举着火把,走在幽暗的隧道内,隧道很长很长,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隧道的另一头。 夏侯仲德拾级而上,轻轻的推开了该做台阶上的木板走了出去,他盖好木板,看着这已经两年多没来过的地方,叹了口气,道:“陛下,臣来了。” “过来吧!”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夏侯仲德从挡在隧道入口的屏风后面走出来,看着躺在床上了老人,年不过五十多岁,可却苍老的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虽贵为大楚的皇帝,可此时却不如一个普通人家的老人。 夏侯仲德紧走了几步,来到老皇帝的面前跪了下去,道:“臣,夏侯仲德见过陛下。” “夏侯你来了。”老皇帝道:“可是二皇子去找你了?” “是,二皇子刚刚来找了我。”夏侯仲德以头触地。 “拉拢你?”老皇帝好似废了很大力气一般,挥了挥手,示意夏侯仲德站起来说话。 “二皇子在凉州道查到了‘天地院’。”夏侯仲德站了起来,道:“并且他已经大致猜到了您的良苦用心。” “看来我家这几个还没全都糊涂。”老皇帝说道:“你准备去凉州道了吗?” “是,陛下。”夏侯仲德道:“我准备去凉州道了。” “好好好,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老皇帝道:“‘天地院’不除,这天下将永无宁日。” “我这次去凉州道,陛下可有什么吩咐?”夏侯仲德问道。 “没什么吩咐了。”老皇帝道:“替朕跟李家小子和谢家姑娘赔个不是吧!是朕没能护住他们两家的周全。” “我想他们会理解陛下的苦心的。”夏侯仲德说着就是鼻子一酸,当年为了铲除‘天地院’,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南北两疆的大将军灭族,老皇帝变相被幽禁,自己算是付出代价最小的那个了。 “不奢望他们能够理解。”老皇帝勉强的笑了笑,道:“毕竟下令杀他们的人是朕。李朝宗那小子在凉州道干的不错,你过去之后要好好辅佐他,至于二皇子就让他好好活着就好,这个大楚不灭,‘天地院’永远都是悬在朕子民头上的一把利剑,朕用整个大楚,换‘天地院’的覆灭,不亏。” “陛下。”夏侯仲德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少年从军,从一个小小的战兵一步一步走到了禁军将军的位置,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内心,此刻却无比的难受,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老人,又想到了如今祸乱四起的大楚,他怎么可能不难受。 “出息。”老皇帝淡淡的说道:“你放心的去凉州道,不会有人拦着你们的,朕毕竟还是这大楚的皇帝,朕会好好活着,争取多给凉州道的小家伙们争取点时间,朕不死这大楚就乱不起来。” “陛下保重。”夏侯仲德再次跪在了地上,给老皇帝磕了三个响头。 “去吧!”老皇帝摆了摆手,道:“记住朕的话,别有什么顾忌,只要能覆灭‘天地院’,朕连整个天下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是朕舍弃不了的呢!” 夏侯仲德离开了老皇帝的寝宫,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当他离开书房的那一刻,就是他重新踏上征程的开始,老皇帝要用整个天下换取‘天地院’的覆灭,他作为臣子,还有什么是不能够舍弃的呢? 夏侯仲德将自己的三个儿子交到了正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儿子,夏侯仲德道:“五天之后,我们全家启程去凉州道,至于原因你们不需要问,到了地方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吧!” “爹,此去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夏侯仲德长子夏侯闻璋问道。 “只能说暂时不会回来了。”夏侯仲德道:“至于以后能不能回来,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夏侯家的三男丁,当年也是老皇帝身边的护卫,随着老皇帝被幽禁,夏侯仲德离开禁军,他们也就跟着离开了禁军,别看三个人现在无官无职,可在夏侯仲德的督促下,手上的功夫可一点都没扔下。 老二夏侯闻铭看了看自己的老爹,道:“爹,凉州道现在可是李朝宗的地盘,我们去了能干什么?”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夏侯仲德淡淡的说道:“少不了你们的吃喝,也少不了你们的花销。” 老三夏侯闻叔开口道:“可能从军?” “屁话真多,都滚回去休息。”夏侯仲德瞪了自己三个儿子一眼,道:“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五天之后离开。” 夏侯仲德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夏侯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道:“我都听说了。” “嗯!”夏侯仲德道:“五天之后咱们就走,去凉州道。” “好,明天我就叫人打包东西。”夏侯夫人给夏侯仲德倒了一杯茶,道:“这一去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府上的人都遣散了吧?” “愿意跟我们去凉州道的就带着,不愿意去的就留下吧!”夏侯仲德接过茶,道:“该给银子给银子,不强求。” 夏侯仲德与夏侯夫人相识于微末,那时还是一个小小战兵的夏侯仲德,偶然间认识了自己的夫人,夏侯夫人没嫌弃夏侯仲德只是一个小小战兵,依然决然的嫁给了夏侯仲德。 夏侯仲德自从迎娶了夏侯夫人,他的人生仿佛就如同开了外挂一般,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从一个微末战兵一路升到了禁军将军的位置。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天一大早,刘子睿带着整理好的马车离开了王府,作为当朝二皇子,那家当自然不会少,收拾了上百车的家私,这里还不包括那已经兑换成银票的银子,若是将现银都带走,那就更多了。 长长的车队来到了夏侯府,夏侯府的车队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刘子睿的到来,可随着刘子睿的到来。 两支车队刚刚汇合,就被一队禁军拦住了去路,刘子睿骑在战马上,看着领军之人,冷哼道:“本皇子要离开,你要拦着我吗?” “王爷想离去,我们自然不敢阻拦。”那领兵之人行礼,道:“只是夏侯将军不能离开。” “太子的命令?”刘子睿翻身下马,来到那将军面前,道:“我今天要是一定要带走老将军呢?” “那您就别怪末将不客气了。”禁军将军向后退了两步,道:“戒备!” “呼!”上千禁军抽出战刀,拦在刘子睿面前。 “亲卫。”杨延昭将刘子睿挡在身后,抽出战刀大声喝道:“备战!” 李朝宗的亲卫可都是重甲,别看只有区区四百人,可面对上千禁军却毫无惧色。 夏侯仲德打马来到两方人马之间,道:“我一个赋闲在家的老头子,想离开长安城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夏侯仲德的语气很是温和,可那冰冷的眼神,却让禁军们如同堕入了冰窟一般。 禁军将军曾经也是夏侯仲德的麾下,对于夏侯仲德的畏惧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夏侯仲德那一个眼神,就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 “太子谕令,夏侯将军不可离开长安。”禁军将军道:“您若是想离开长安,需要太子殿下同意才行。” “你拿太子来压我?”刘子睿从杨延昭那高大的身躯后走了出来,道:“你觉得这个时候的我,会在意太子殿下的意见吗?他的谕令在我这里没有半分作用。” 刘子睿几步来到禁军将军面前,道:“让你的人让开,别逼我带人闯过去,就你们这些人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完,刘子睿还指了指身后的四百亲卫,又看向那禁军将军,道:“要不要试试?” “压上去。”杨延昭大手一挥,四百亲卫跟在杨延昭的身后慢慢像着禁军压了过去。 这一举动给夏侯仲德吓了一跳,他领兵打仗半辈子了,还没见过这么莽的年轻人,四百人就敢向号称天下至锐的禁军千人压过去。 四百亲卫跟在杨延昭的身后,一步一步向着禁军压了过去,只要杨延昭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对面的禁军全都干掉,至于怕不怕的问题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圣旨到!”就在杨延昭带着四百亲卫马上就要与禁军短兵相接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杨延昭率先收起了战刀,随后挥了挥手,那四百亲卫同样收起了战刀,禁军这边同样,他们虽然是太子的人,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皇命。 一个老太监捧着圣旨来到两军之间,道:“陛下有旨。” 一帮人呼呼啦啦的跪了下去,凉州道的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不该跪下去,凉州道早就不行跪拜礼了。 杨延昭看向了跪下去的刘子睿,也跟着跪了下去,既然刘子睿这个王爷都跪下了,他不跪下好像不合适。 可四百亲卫却没跪下去,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身上的那一身重甲有点太重了,他们要是跪下去,一会想站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老太监打开明黄卷轴,大声的念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二皇子是朕的儿子,难道朕的儿子想离开长安城也要被人刁难吗?至于夏侯一家,早就不是朝廷官员,想去那里也是他们的自由,你们禁军不好好护卫皇城,来拦一个无官无职的百姓干什么?滚回去。” 这封圣旨根本就不像圣旨,更想是一个家长在训斥自家那些不听话的下人,尤其是最后‘滚回去’那三个字,更想是在威慑禁军。 老太监来到禁军将军面前,将圣旨递了过去,道:“接旨吧!陛下的旨意你不会违抗的,对不对?” “臣,接旨。”禁军将军高举双手,接过了圣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真的和凉州道的战兵发生冲突,先不说陛下那里怎么交代,单说凉州道想要个交代,他这个将军的人头不出十日就会摆在李朝宗的面前。 刘子睿知道这是他父皇最后一次帮他了,向着皇城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道:“父皇保重,儿臣走了。” 车队缓缓从禁军中间通过,街道两侧的禁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队离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什么,那封圣旨的威力可比刘子睿的威胁要管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