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真的喜欢死亡,无论如何美化死亡就是死亡,死亡之后一切都将消失。 董玲玲更不愿意死亡,她的足下有土地,心中有热爱,脖颈上有阳光。 突然。 董玲玲止住了颤抖,迈步走到了陈文杏的身后,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柳公子说的极是我应该活着。时刻活在你们的心中,梦中,灵魂中,让你们时刻提防着被我杀死。” 柳苍术并没有说出,“以你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样的话。 一个人只要有上进的心便不会永远的弱小下去,更何况巨大的仇恨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从而带给人巨大的力量。 这也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斩草要除根。” “你认为他会护你周全?”柳苍术轻声问道。 因为刚才他出手想要将董玲玲杀死时,陈文杏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董玲玲的死亡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所以柳苍术才会问出这句话。 董玲玲说道:“今天只要有他,你即便想要踩死一只蚂蚁也做不到。” 柳苍术面带微笑地看向陈文杏,说道:“不知道她说的对与不对,陈大师?” 当陈文杏说出“阿弥陀佛”时,他就猜出了陈文杏的身份。 虽然陈文杏的手中并没有握着雁翎刀,可江黄村附近的少年和尚仅陈文杏一人。 陈文杏摘下斗笠,道:“对,也不对。” 说罢,便站起了身准备向茶馆外走去。 他出来本是想放松身心,但却遇到了这件事情。 “臭和尚,你站住。”董玲玲大声地呼唤道。 陈文杏回头看了一眼董玲玲,眼神很平静,很冷漠仿佛从未见过董玲玲一般。 董玲玲的脸色在刹那之间变得惨白,她感觉到了绝望。 她咬了咬嘴唇,大声地说道:“臭和尚,看在我们董家为你们柳家,鞠躬尽瘁的份上带我走。” 她认为陈文杏之所以不管自己,是怕她说出陈文杏不是柳风儿子的事情。 陈文杏的心中绝没有如此想过,对于董玲玲会不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这件事,他根本就无所谓。 因为,一个人说你是英雄你不一定是英雄,当一千人,一万人说你是英雄时,哪怕你不想做这个英雄你也得做。 反过来,一个人说你是坏人你不一定真的是坏人,当成千上万的人同时说你是坏人时,即便你是个好人也没有人会相信。 此刻,在整个江黄村近乎所有的人都已相信陈文杏是柳风之子,仅靠一个董玲玲去说陈文杏不是,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陈文杏并没有停下脚步,仿佛没有听到董玲玲说的话一样。 董玲玲的眼中有泪光闪过,她从汪秉义的带着笑意的眼中看出了暴戾,残忍……她无法想象自己落入汪秉义的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臭和尚,我来到江黄村找你是有上官红的事情要和你说。”董玲玲说道。 陈文杏停下了脚步平静的脸上泛起丝丝的痛苦,可这个痛苦仅一闪而过又恢复平静。 他回头站在上官红的身前,看着坐在茶桌旁的柳苍术与汪秉义,并没有开口说话,动作很多时候比语言更加能表达态度。 静,静的纯粹,静的压抑,静的发慌。 斜阳从窗口照了进来,洒在陈文杏的身上将他笼罩在了金色的光芒中,双手合十的他亦如佛陀。 佛陀可救世,佛陀可灭世。 最后还是柳苍术先开口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什么?” 汪秉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轻声道:“我们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多生事端呢?” 柳苍术站起身,道:“师父,您请。” 汪秉义缓缓地站起身迈步向茶馆外走去,柳苍术最后看了一眼陈文杏便也跟着走出了茶馆。 鲁刃并没有跟在师徒二人的身后离开,而是选择同陈文杏与董玲玲一起离开。 陈文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东西,董玲玲虽然对鲁刃心怀感激,但并不想任由鲁刃就这样跟在他们的身后。 “你还有什么事情?”董玲玲问道。 鲁刃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道:“鲁某人是个粗人,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我想让陈文杏师父帮我引荐一下谭家主。” 陈文杏忍不住皱起眉头,道:“谭家主是一位和善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找他,并不需要小僧的引荐。” 鲁刃说道:“鲁某人之所以不远千里来到江黄村,就是想要参加到平铁城的战斗中。我没有您那样的博爱大志,我要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建功立业。”说罢,便又补充道:“在武关府那样的地方想要做出一些事情太难了。” “而战争是最好立功与提升地位的地方。”董玲玲补充道。 陈文杏说道:“你若入了军队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鲁刃坚定地说道:“我既已从武关府来到这里,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决心。”还望陈文杏大师成全。” 陈文杏轻声默念道:“阿弥陀佛!” 夕阳落下,客栈燃起了灯。 董玲玲双手环抱着自己,站在窗口抬头看着天边刚刚升起的弦月。 下弦月,月如钩。 陈文杏则轻闭着眼睛,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董玲玲在茶馆的时候,说要对陈文杏讲上官红的事情,可到了客栈后便站在窗口一句话也不说。 陈文杏也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战死沙场的英雄,从未想到会是被人残忍地杀害。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要站立不住似的。 一个伤心的少女,可怜,无助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会如何去做?我相信很多男人都不会任由她如此地伤心下去。 尤其是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定然会伸出充满力量的双臂将她紧紧地护住。 陈文杏轻闭的双眼在瞬间睁开,但也仅仅是睁开双眼,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陈文杏轻声地问道。 任何一个善解风情的男人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很可惜陈文杏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和尚。 董玲玲转头用满是泪光的眼睛看向陈文杏,道:“和尚,你真的不打算安慰安慰我?” 陈文杏轻轻地摇了摇头。 董玲玲破涕为笑,道:“我失态了。”说罢便又说道:“这就是你一整块的榆木疙瘩,如果你说出半个安慰我的字,我都会打心底看不起你。” 陈文杏的嘴角露出苦笑。 董玲玲再次转身,抬头看向天边的明月,如梦中呓语般说道:“满庭哥哥就要和上官红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