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莲舟的表情一僵,扶住门的手顿了下,转回身来到女儿身边: “这些,是陈熵告诉你的?” 潘宁直挺挺的站在那,面对着母亲,持续发问: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妈妈,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女人迟疑着,把脸别过一侧,面色难堪看,不情愿的开口: “是。我是用盛世科技的钱给你爸爸还了炒股欠下的债务。”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做!” 潘宁愤怒难当,难以置信的看着女人,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 “我有别的选择吗?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爸失去工作去蹲监狱吗?宁宁……妈妈不想这样!”沈莲舟别无选择,在她看来,她没错,她的牺牲能换来全家人的和谐和安全,值得。 “那你考虑过我没有?” 潘宁痴痴的问了一句,委屈的泪再次盈满眼底。 沈莲舟心疼的双手托住女儿的脸蛋,看着她,疼惜的说道: “怎么没有,如果你爸是经济犯,进了监狱,你就是罪犯的孩子,以后升学还是考公都受影响,前途尽毁!所以我更不能这样。” 潘宁推开妈妈,眼泪滑出眼眶,生气的喊道: “不!我是说,你考虑过我在陈熵面前如何自处吗?他要用什么态度和眼光看我!你这样做了,陈熵还怎么和我在一起???” 沈莲舟收起关心的表情,恢复了淡定,眼神带着严厉,叹了口气: “所以,从最开始,妈妈就告诉过你,陈熵不适合你!你俩不会有结果。可你偏不听。” “太晚了……”女孩双眼失神,一脸晦暗,咧开嘴角苦笑着呢喃了三个字。 闻言,沈莲舟连忙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女儿,眼神慌张又不安: “陈熵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吗?” 潘宁静静地流着泪,嘴角不住地向下瘪着,万念俱灰一般: “妈妈,你放心,他不会对我怎样,不过是在我的心上插了一把刀而已,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下去。你,也一样!” 沈莲舟沉默,痛苦的摇头,几次张口,想要安慰受伤的女儿却不知该说什么。 “妈妈你知道吗,当初你和爸爸离婚,我表面平静,可内心有多伤心,即使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家,跟爸爸和好,可是才一个多月,转头你就嫁给了陈叔叔。我当时真的……特别绝望,从来没那么绝望过。” 潘宁眼底满是无助,泪水不能自已得涌了出来,像是没察觉到一样,继续道: “现在看来,那时候,爸爸不是因为你的离去而伤心难过,而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而感到自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去跟别的男人领证结婚,为的还是给自己还债!这种感觉一定糟透了吧!” “妈妈,你怎么那么傻,只要你爱爸爸,哪怕他进监狱,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有我啊,我们两个也可以把日子过好,安安心心的等着爸爸回来就好了,即使日子过得艰苦,对咱们来说,都不算什么!起码好过,现在和陈家纠缠不清,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吃里扒外,奸夫淫妇强!” “妈,当初是你一步步的引我认识陈熵,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今天的苦果,一半的原因都是你酿成的,但是我不怪你,毫无疑问你是爱我的,也希望我好,但……我终究是好不了了,事到如今,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陈熵,我恨他,但我也愧对于他。” 女孩哭诉着,神情中充满矛盾,她一把拉住沈莲舟的手: “妈妈,如果你还想你的女儿有尊严的继续活下去,去自首吧!我也会和陈熵分手,咱们彻底离开陈家,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潘宁说到最后几乎是言辞恳切的哀求,无助而绝望,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打湿了衣服前襟,滑落到地板上。 “你要把你的爸爸妈妈送进监狱?” 沈莲舟忽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自己的女儿竟然…… “潘宁,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你居然要把你的爸妈送进监狱?” “妈!别执迷不悟了,陈熵现在是自顾不暇,盛世的事情一旦稳定,你以为,他会放过你,放过爸爸,放过我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沈莲舟活了半辈子都看不出,拎不清?潘宁不能理解。 然而,对方却依旧执迷不悟,理直气壮的反驳: “我已经答应他在家照顾他爸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对付我?” 潘宁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这样一意孤行,简直不可理喻,甚至有些可笑: “妈,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陈熵不是好惹的,你以为你照顾他爸爸就能将功抵过?别天真了!” 沈莲舟固执的看着女儿,过了半天,像是反应过来了,脸色有所缓和,语气恢复如常: “是陈熵让你来和我说这些的吧?” “没有。陈熵和万凌兰讲话,我在外边听到了。” “万凌兰?他又和万凌兰搅在一起了?”沈莲舟眼中充满惊诧和不解。 “你别管了!” “陈熵不是和你谈恋爱呢吗?怎么又跟……” “妈!你别问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既然你和爸爸的事,我管不了,你也别来管我和陈熵的事情!” 潘宁非常烦躁的皱眉,挂着泪痕的脸上,显露出了极度的不耐烦。 沈莲舟明显不买账,拿出了做母亲的气势,瞪着女孩,厉声喝道: “潘宁!我是你妈妈!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登时,俩人保持了缄默。 “妈妈也要有妈妈的尊严和操守,你有吗?” 潘宁突然冷冷的撇下一句话,瞬间把沈莲舟打入了极寒的深渊地狱。 房门被狠狠地摔上,沈莲舟狼狈的坐在床上,面色惨白,情绪依旧沉浸在刚刚的事情里,难以抽离。 陈熵,杀人诛心,她都已经老老实实的在家照顾陈启川了,他还不满意,还用移情别恋这招来刺激、伤害潘宁,甚至还让她来羞辱自己。 年纪轻轻,一箭双雕玩得真好。 沈莲舟涣散的瞳孔逐渐再次聚焦,倏地精光迸射,从眼底划过了一丝狠厉的狡黠。 既然这样,她豁出去了,想玩,她就奉陪到底。 不过是鱼死网破,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再过几天就是7月中旬,津大的暑假即将来临。 发生了这些事,潘宁根本没心情复习,期末考试考得一塌糊涂。她有预感,几门主科至少会挂一半。 算了,假期的时候在家看看书吧,暑期结束早点回来,大二开学回来重新考。 法学系的教材大多都是像字典一样,厚的令人怀疑人生。 这个周五,她拎着装书的一个手拎兜,刚准备离开学校。 滴滴—— 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的鸣笛。 白色捷豹不紧不慢的跟在潘宁的身边,车窗落下,陈熵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上车。我送你回家。” 潘宁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陈熵,脚步并未停下,无视,转头继续向前走。 “上车!我送你回家。”车子跟上,陈熵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了。去送万凌兰吧。我可不敢劳您大驾。” 潘宁阴阳怪气的说道,脚步加快。 如果可能,她更想跑开,但是怎奈手中拎着装书的兜子实在太沉了,只能快走。 没想到,车子开出去几米倏地停下,车门一开,陈熵阴沉着脸,大步来到潘宁近前,一把夺过她手里装书的兜子,拉开后排车门扔了进去。 然后又二话不说,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塞到了副驾驶。 最后,拉开驾驶位车门抬腿上车,一阵功夫,捷豹便消失在了津大校园的柏油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