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路止潼关险，果然名不虚传！”看着崤函古道的最后一道雄关，同时也是关中平原的东面壁垒，林朔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从中原进入关中，虎牢关、函谷关、桃林关、潼关一字排开，如同一道道横天大锁，将关中护得严严实实。 尤其是这道潼关，南接龙岭，北据大河，谷深崖绝，山高路狭。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仅容一车一马通过。其险峻程度比函谷关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雍有如此地利，进可攻退可守。难怪以老师的本领，也从来不提主动进攻北雍之事。”亲眼所见一番，林朔对这条崤函古道有了直观而清醒的认识，“除非北雍有变，否则不可图之也！” 这是林朔心中所下的论断。 “末将赫连瀚玥，见过兰若公主！”一名身高七尺，体型精瘦的男子不卑不亢地向拓跋兰若行礼。 “赫连将军不必多礼，将军镇守潼关，保我关中平安祥和，实乃国之栋梁。”拓跋兰若温言抚慰。 “殿下过奖了，这是末将的本分。”与华天峰、赵元忠那一类身材魁硕的典型悍将不同，这位赫连将军语速平缓，气息和煦，若是没有那一身甲胄，恐怕与寻常的路人没有区别。 但林朔丝毫不敢小觑此人。 赫连瀚玥，天罡榜排名第一！ 号称传世之下最强的天罡第一将！ 与拓跋兰若见过礼，又和诸葛元龙寒暄几句，赫连瀚玥甚至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只是按部就班地检验了通关文书，便放南齐使团通过。 这让前面几关饱受摧残的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林将军，你觉得赫连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出了潼关，诸葛元龙忽然向林朔问道。 “接触太少，不太好说。”林朔摇摇头，“大人对此人有了解？” 诸葛元龙点点头，双眼透露出一丝惊悸：“你别看他现在彬彬有礼，数年之前，我曾经见过他征战沙场的样子。” “愿闻其详。”林朔立即屏气凝神。 “那一年我出使北雍，正好碰上西域联军进攻河西走廊。”诸葛元龙面露回忆，“北雍皇帝便邀请我进入讨伐大军观战。” “竟有此事？”林朔大奇。 邀请外国使臣观战？他可是闻所未闻。 “这是北雍特有的传统，若是碰上征战，便会邀请在上京城的他国使者随军观战，以此来显示北雍的赫赫武功。不仅是我，当时西蜀和北明的使臣都被邀请了。”诸葛元龙继续说道，“那一次征战的主帅，便是赫连瀚玥。” 林朔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西域联军十五万，而北雍只派出了三万人。”诸葛元龙的声音愈发幽远，“我等使臣本以为，赫连瀚玥会采用妙计奇谋来以少胜多，但是我们都错了。” “没有奇策！有的只是面对面的搏杀！” “赫连瀚玥带头冲锋，将西域联军的战阵凿穿，一举斩杀联军主将。” “那一战，十五万西域联军活着回去的不足一万人，其中赫连瀚玥手刃的战将就不下百位！”诸葛元龙收回目光，看向林朔，“大战之后，我等使臣前往迎接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赫连瀚玥，他那一身磅礴的杀气让人如刀斧临身，至今依然让我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林将军，你可知我为何要说这些？” “请大人明示。”林朔知道，诸葛元龙突然说这些必然有他的用意。 “赫连瀚玥既不隶属于裂天君，也不归靖天君节制，而是直接受命于北雍皇室，乃是宣德帝心腹中的心腹。”诸葛元龙说道。 林朔点头，这一点并不难猜。拓跋鹏既然将潼关交给此人镇守，必然是绝对的嫡系。 “世人皆知北雍有两大传世神将，裂天君统领苍狼军团，靖天君统领天月军团。只是林将军有没有想过，宣德帝又是凭什么能让这两位俯首帖耳呢？” 这个问题让林朔微微一愣，他之前倒是未曾想过这些。 “是因为宣德帝手中有不弱于传世神将的力量？”略一思索，林朔试探地问道。 “正是如此！”诸葛元龙有些惊异于林朔的敏锐，原本他还以为要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才行，“宣德帝手中暗藏的精锐力量丝毫不亚于两大传世军团，这赫连瀚玥便是他手中重要的一张牌！” “我与林将军说这些，并非为了涨他人威风。”诸葛元龙转过头来，“而是想让将军知道，赫连瀚玥极有可能是我南齐新的大敌。” “此话怎讲？”林朔诧异。 “时至今日，北雍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一统天下了！去岁苍狼军败于我赤炎军手下，宣德帝表面没说什么，但实际对裂天君的表现已相当不满。”诸葛元龙身为礼部左侍郎多年，对各国的消息极为灵通，“将来若是北雍再次南下，宣德帝极有可能不再派遣苍狼军！”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林朔对诸葛元龙拱手一礼，“多谢大人提点，我定会早做准备！” “那便再好不过了。”诸葛元龙颔首微笑。 西蜀 南都城 三皇子府 宰相张君矫正端坐榻上，看向上首的三皇子刘昂。 “张相，这便是无量阁送来的密柬。”刘昂递上一张丝绢，上面用特殊的丝线绣出文字。 张君矫摆摆手，并不接过。 “殿下，此乃冰蚕丝制成，是无量阁不外传的密法。除了制作者和阅览者之外，一旦有第三个人接触，整张丝绢将会瞬间化为冰水。” “世间竟有此等妙法？”初次听说的刘昂大为惊奇，将丝绢收起，“既然不能阅览，那我便口述给张相吧。” 随后刘昂一字不易地将丝绢上的内容讲述出来。 张君矫闭目抚须，眉头紧皱。 “无量阁竟然相约我西蜀兵出剑门关，夺下汉中之地？”张相满脸疑惑之色，“无量阁不是一直超然物外的吗？怎会这般反常？” “本皇子倒是听说，北雍已明确表态，若是一统天下之后，绝不容许有无量阁这样不受掌控的势力存在。”刘昂说道，“想来这便是无量阁一反常态的原因吧。” “若是这般，倒也说得通了。”张相抚须思索，“只是此事与我西蜀何干？历代先王都对汉中念念不忘，他无量阁又凭什么能夺下此地？” 汉中之地位于龙岭之南，原本乃是西蜀北面之屏障。进可出兵关中，退可固守蜀地。 百年前北雍一举夺下汉中，将雍、蜀边境推至剑门关。若非有蜀山天堑，北雍差一点便马踏西蜀。 之后历代蜀帝均致力于夺回汉中，奈何实力差距巨大，数次北伐都无功而返。 此时无量阁忽然提出能帮助西蜀拿下汉中，由不得三皇子和张相不动心。 “无量阁在信中并未明言，只是隐晦暗示他们正在谋划一盘大棋。”刘昂答道。 “此事事关重大，殿下为何不上奏陛下，反而来和老臣商议？”张相白眉下苍老的目光看向三皇子。 “西蜀的情况张相又岂能不知？若是我上奏父皇，父皇必然将此事与群臣讨论。”刘昂苦笑摇头，“届时闹得众人皆知不说，就看有我皇兄那帮人在，又怎会同意主动出兵？” 张相默然，大皇子刘文一贯主张对北雍退让，庙堂上至少有过半的群臣也是如此。若是他们不同意，即便是鸿远帝也不能下令强行出兵。 “张相多年来明面上努力维持两派平衡，但我知张相心中无时无刻都盼望着西蜀能称雄天下。”刘昂继续劝说，“无量阁积累无数岁月，其底蕴深厚必然远超我等想象。若是由它居中联络，或许真有希望成功！” “看来殿下心中已经有主意了。”张相白眉微微抖动，不置可否地说道，“那殿下希望老臣如何去做？” 张相如此表态，基本上相当于默认了，三皇子大喜。 “我想请张相说服御天君，派遣岳岚军出征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