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在百货商店把那两张十尺布票用掉。二十尺布，方橙全选了青蓝，打算四个孩子做裤子。布幅太窄，做四条裤子还要拼接，几乎无剩余。 柜台里还有长筒洋袜子（针织袜），方橙老早想穿了，就一次买六双，全家老少赶一次时兴。 吃的东西只有两样，一个马蹄糕和中秋剩月饼。 肉，蛋有票也买不到，牛奶，奶粉更是没有听说过。 方橙回到家时，方破虏已回来了。 正在啃饼子和咸鸡蛋，见老娘回来，赶紧接过布袋。 “还有个馒头，孩子留给你的，先吃那个。”方橙对儿子讲。 方破虏不在意的说:“饼子就行，那馒头您吃了，那细粮养胃。” “我在农村还缺了？快吃吧！明个我再回村给你们爷几个搞点吃的。”方橙还真在村里买过两次高价粮。 方破虏这才吃了那个馒头，好久没吃饱饭了，这四个孩子如果没有老娘补贴，他还真养不起，也养的不如现在好。 ………… “李燕宁，你奶奶真土。”中午让燕宁报名的小女孩叫葛海燕，下午一见燕宁就随口讲。 燕宁本来一听很生气的，不过跟哥哥姐姐也学了不少招数，没跟葛海燕大吵，而是赞同了她的观点。 “你说的太对了。我奶奶贫农，我们全家都是贫农！你家是什么成份？有多洋气？”燕宁就拿成份说事。 葛海燕家成份是小业主，家里人让她少说不说。燕宁这一问，吓的她哭了起来！ 燕宁先是一愣，觉的这小组长真是的，只准自己吡吡别，轮到别人说她了就哭。 燕宁没再理她，找了体育委员报了标枪和手榴弹的项目，其他的一概没报。 现在个个都吃不饱饭，谁还成天的又跑又蹦的，那不饿的更快吗？ ………… 方橙回到村里，不出意外，她那没锁的房子又被人进去好几次。 系统乐道:要不你去骂街？给那些宵小一些厉害？ 方橙摆手骂街就算了，那锁也是挡君子不挡小人。她找了刘爱党，让抓一下村里治安。 刘爱党这两年头发全白了，人瘦的不行。又上火又担惊受怕的，如果不是为了全村老少能吃上饭，不必拖棍子出去讨口子，他早就不干了！ 过了两天，刘爱党开大会强调了村里小偷小摸的事儿！这可不能形成风气！ “偷惯了手就停不下来！看看前前屯家，全锅台镇出名，全村人都好这手，赶个集那炕席却能偷到。占一时便宜，但有好吗？那村闺女难嫁，小伙子难娶！咱村有前前屯家的媳妇没有？一户也没娶的。”刘爱党严厉的说着。 这年头孩子娶亲都托人托关系上门打听亲家底细，怕找了偷骗赌黄的人家。 不少社员觉的对，可不能给孩子们说亲耽误了。还有社员觉的反正他们要先填饱肚子不饿死再说。 最后刘爱党宣布开山了。大家划片上山割草捡树枝，回家烧火做饭取暖过冬。 “明天早上八点开山，傍晚六点下山，一共三天。家里老少齐上阵，争取过个暖和的冬。”刘爱党说着开山的规矩。 会一开完，人忽拉的走光了，回家搓绳捆草的，还有心思活泛的打算一早去大队借镰刀的，镐头的…… 实在是家里铁只有针，连菜刀好几家用一把。 ………… 徐红霞在三月底又又生了一个小子，生的她是气血两亏。到现在孩子快半岁了，她还干不了重活。 头发掉的头顶快秃了，也学村里的一些妇女，包上了头巾。 王老狗从去年被打后，成日的等死，特别是小孙子出生后，日日夜夜的骂，吼叫。 连亲儿王建国都嫌弃他了，保证不饿死就行。 现在家里这么张嘴吃饭，全靠他一人。倒是二侄女十五了，明年可以发嫁了。 大侄女出门子后，每次回来只拿那点东西，不够孩子塞牙的。 至于爹吗，养到死就是。 这开山，徐红霞和王建国都上山了。 王建国割草收拾干柴，王红霞用草绳捆起来就行。 这分的草场就是王建国埋东西的地方。看着长的旺道的野草，他的心稳稳的。 ………… 从五七年秋到六零年夏，老天是一滴雨却没下。 西城县夏粮绝产了，这小麦连种子也没收回，春天种下的秋粮连苗没发！ 刘爱党在关键时，忍痛放弃村里八成的农作物！只保证苦水河套和两岸边的两成地。 发动社员挑水浇地，还想买水龙王（抽水机），因为他上年不是积极分子，就被公社拒了。 有的大队有，去借但要高租费。刘爱党差点就应声出费用了，幸好被小徐会计拦下了。 小徐会计讲:“叔，咱借了机器，也没人给咱们批油，这柴油也要票！这儿要高价那儿要高价，咱们出产的粮不够给他们的。” 刘爱党气恼的把地头干裂的土疙瘩一脚踢出去，狠狠的讲:“即使这老天不给咱路走，咱们也挣出一条路来！” 小徐会计说:“叔，我这儿日日琢磨，细读上级发的文件，或许咱们能留了一些粮，不过要担风险。” “他娘的，老子这条命能为乡亲们拼条活路，值了。小徐你脑子比我和你爹强！”刘爱党夸赞道。 ………… 夏收时，锅台镇只有苦水河沿岸有些许麦子有收成。其中上曲家的收成最好。 全镇只等上曲家上交了公粮后，纷纷去镇上哭穷，要救济粮。 而上曲家村在新粮过秤后，拿出收取公粮文件，逐字逐句研究，怎样为社员保下点口粮。 “咱们要表现的要积极交粮，要不然被外村人一告发，镇上民兵连一出，咱们一粒都没有了不说，还怕有人说咱们抗上！”刘爱党叮嘱道。 关系着全家老少的口粮，个个守口如瓶。 麦子干了，又扬土又捡糠，然后刘爱党拿上平日用的旧皮包，把积攒的几两粮票和八毛钱给了婆娘，带着一群年纪过半社员去交公粮了。 青壮一个却没带，小徐会记快速的敲锣分粮！ 方橙拿了十三斤麦子，人口多的拿的多。 小徐会计对方橙讲:“大奶奶，这麦收结束了，您老去县城儿子家住几天，给儿孙们尝尝新麦味。” 方橙先愣了一下，就赶紧谢谢他给批了五天假。 然后方橙假装累，在仓库门口坐了一会儿。那小徐会计个个劝说早尝麦子，好好保存，别放屋里被老鼠啃了。 仿佛个个无师自通，明白他的话语。因为这旱到几乎颗粒未收的年月，咱们这么大风险分粮，要保护好。 系统提示方橙:哎，刘爱党也是拼了。
